第二天，太皇太后宮裏，趙頊黑着臉坐在一側。太皇太后並不在意的喝着茶，嘴角似乎還噙着一抹若有似無的笑。

    「皇祖母，你明知道我的心思……」他說的沒什麼底氣。因為他知道他沒辦法短時間內把三娘接進宮。

    太皇太后放下茶杯，用手摩挲着杯口，幾不可查的笑了一聲：「你還在期待吧。」她沒有用疑問句，但是聲音輕的又不是非常肯定，也似乎沒有指望趙頊會回答。

    「曹家本不知道你的心意，他們去與陳家議親，門當戶對，無可厚非。他們原本也就是抱着試一試的態度，並不肯定陳家會答應。畢竟，曹家也未必會在楊家對那孩子的安排里。楊家想保她的心思，任誰都看得出來。」太皇太后說的是事實，曹家本來都沒有對三娘的心思了，是那向來懂事的三郎跪着求了曹二老爺才有了這次的事情。只是這些，她不會對趙頊解釋，也沒必要知道曹家三郎曹成民對三娘的心思。

    趙頊不說話，有些憋氣。任宮人將他面前一動未動的冷茶換成了熱的。他也明白，就算沒有曹家，還是會有張家、李家、王家、趙家。他的三娘那樣好，楊家的偏袒那樣明確，想來見過她的人都會想要試上一試吧。想到這裏，他就更加煩悶起來。

    太皇太后見他不說話，就轉了話題：「宋氏和張氏是不是快生了？」她的問題問的趙頊一愣，他並沒有在意過那幾個人的孩子什麼時候出生。見他一臉茫然，太皇太后繼續問着：「長公主已經半歲多了，你可有去過向氏那邊？」

    聽到這裏趙頊懂了太皇太后的意思，他皺着眉頭，低下頭，也不想說話。太皇太后沒有要他回答的意思，接着說下去：「若這一次有了皇子也是個好事，但是嫡子還是要有的，你母親一直期盼着。」她看了看趙頊的臉色，目光如炬，聲音帶着些冷意：「上次高煥的事情你鬧成這樣，想必除了朝堂的原因，也是因為她吧。」

    趙頊依舊沒有回答，只是轉過頭，眼神閃躲了一下。

    「你如何算計我不管，只是不要犧牲皇嗣。」太皇太后想到當年仁宗皇帝的後宮內，勾心鬥角、子嗣凋零，包括她自己的孩子也在那些黑暗的鬥爭里平白犧牲，心裏還是會升起深深的怨恨。特別是與英宗那一番皇伯皇考的對峙，更是讓她對自己沒有留下子嗣有了更深的執念。如果可以重來一遍，她會拼盡一切保全自己的兒子。或者說，至少要保住宮裏的任意一個皇子。

    趙頊明白他所做的一切都逃不開太皇太后的眼睛，就淡淡的回答：「孫兒也是幾經思慮之下才做的打算。武家，不適合有位長皇子。至於高煥，原本就是她咎由自取。」他說這一切的時候已經不復除夕那日的惶恐，也不似剛剛的閃躲，目光了多了許多堅定。

    說到長皇子，太皇太后不得不贊同趙頊的想法。宋氏可以，張氏可以，向氏可以，甚至是郭氏、林氏也可以。唯獨武氏和高氏不合適擁有長皇子。位高權重又野心勃勃的武將之家，迎來了一位長皇子的話，將是整個後宮的災難。

    太皇太后微微嘆了口氣：「陛下也大了，有些決定我不適合過多置喙，你心裏有盤算就好。只是有些事，不可操之過急，或者可以迂迴而戰。」她緩緩起身：「我累了，陛下早些回吧。」說着往後堂走去。快進屋的時候，太皇太后忽然說着：「曹家陳家不會結親。你可以安心了。」

    趙頊鬆了口氣，看着緩步走進屋內的人，心下帶着些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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