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寶珠轉過身，大大的眼睛，仿佛能一眼看到人心裏。

    「大熊叔叔。」小寶珠用手比劃着，「我摔過跤，很疼很疼。死的話，應該比摔跤還要更疼一百倍，一千倍。而且會流好多好多的血，會不帥的！」

    她又看看月圓，「姨姨也會不開心。」

    她年紀雖然小，可她什麼都懂。

    小寶珠這樣對待他，王雄更內疚了。

    小寶珠拽過月圓來，「你要不要聽聽姨姨想說什麼？」

    「對啊。」月圓道，「你把我魂魄留下來，總也該聽聽我自己的意見吧？」

    月圓的手，搭在王雄的肩膀上。

    「人死不能復生，這是改變不了的。我已經死了，可我想讓你好好活着。」

    「不可能。」王雄聲音不大，卻十分堅決。

    沒有月圓的地方，他一天都不想待。

    現在支撐他活下來的信念，就是月圓還在。

    倘若月圓不在了，他只會絕望到連自殺都不知道該怎麼自殺。

    王雄拿起刀，「求你了兄弟，你幫我這一回。」

    月圓咬住唇角。

    霍英威不肯接那刀。

    王雄卻更固執了，「兄弟，我只求你幫我這一次。」

    「求求你！」

    「我求求你！」

    王雄猛然跪在地上，用力對着霍英威磕了下去。

    霍家人眼底都流露出了心酸與不忍。

    可要他動手去殺一個無辜的人，他實在做不到。

    王雄還在懇求。

    突然。

    「夠了！」

    月圓倏然起身，猛地一把，拍掉了王雄手裏的刀。

    刀鋒划過她的手指，卻不見一滴血流出。

    已經死了的人，血是凝固的，不會流出來。

    月圓一把丟了刀，在王雄臉上用力甩下一耳光。

    「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的？！我要你活着，我不要你死！」

    月圓胸口急劇起伏着。

    突然，她身子一晃。

    「月圓！」

    王雄趕緊扶住月圓，「你怎麼了？！」

    月圓眼神出現了一瞬間的呆滯。

    小寶珠一雙琉璃似的大眼睛，看着王雄，「大熊叔叔你看不出來嗎，姨姨已經快要撐不住了。」

    王雄目光一凝。

    「撐不住了是什麼意思？！」

    小寶珠眨了眨眼睛，果然，除了她，他們都看不見。

    被曬了月光以後，月圓姨姨的臉上就有了黑氣。

    這從黑氣，趴在她身上消散不去。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

    「你的血，已經壓不住她的魂魄了。」霍英威沉聲道。

    月圓的身體，僵了一剎那，然後才柔軟了回來。

    王雄其實已經猜到了是怎麼一回事。

    養屍這件事，是逆天的行為。

    除非有着翻天覆地的本事，否則，一個尋常人，要留住她，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就算是他用了自己的精血，也只能壓住她一陣子。

    但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王雄含着淚。

    現在他能選擇的，只有兩條路。

    要麼，他放月圓的魂魄離開，任由她去轉世投胎。

    要麼，就求誰殺了他，跟月圓做一對鬼夫妻。

    其他的路，他都不想走。

    月圓也很難過。

    他對她是真心，她對他又何嘗不是？

    可她現在只是個死人，只是一具屍體。

    她甚至連流眼淚這件事都做不到。

    小寶珠也很難過。

    月圓姨姨是真心喜歡她的，她能感受到。

    大熊叔叔也是個好人，她也不想讓他難過。

    可，這要怎麼辦呢？

    人死不能復生。

    陰陽相隔，就是最大的界限。

    她該做點什麼，才能幫到他們呢？

    小寶珠握緊小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