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映無語了幾息。

    不想再談這麼沉重的話題。他站住腳，吩咐侍衛們道：「去做點兒正事吧。管介貪了好多的財帛，去分一分。一部分用來修築城牆、城門那些。

    一部分發還給百姓們。老規矩、按人頭髮。再有一部分呢，就是蓋新屋子。這縣城啊，也太破舊了。稍微大一點兒的天災、就容易出大事兒。」

    侍衛們領命而去。

    彭涼看着人都走開了，才出聲問道：「大人，胡大娘其實是知道自己兒子幹了些什麼的吧？她不揭穿、是不舍。她不跟着上山享受到那些不該得的利益，是她最後的底線吧？」

    「嗯。」

    狄映輕輕地嗯了一聲。卻沒有接話。

    彭涼卻不依不饒，繼續問：「那您幹嘛不拆穿她？就算拆穿了她、她上吊了，那本來也是她該有的結局。自己死、倒還比最後被斬首了的強不是嗎？」

    彭涼就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相信：他家的大人不當面揭破、就是不想逼死那個老太太。

    可是以胡沙幾兄弟所犯下的累累惡行，等他家的大人抓到他們的時候、也就是老太太身首分家之際。

    九族皆斬，這個是無論如何都開不了恩的。

    開了，就是對不起那些無辜被害者的冤魂了。

    狄映的腳步躊躇了。

    他看着西北方向、那邊兒天空上的白雲，沉默了好久。

    最終下達了一個艱難的命令。

    次日，滿縣城的百姓們，就都聽說了。

    「快去城門口看官府的告示！」

    「哎？這麼激動呢？有啥好看的？都說什麼了？」

    「嗐，還能說什麼啊？我剛聽說了、胡沙的母親被官府的人給抓了。就關在了縣衙的地牢裏面。」

    「什、什麼？怎麼突然就給抓了？以什麼罪名啊？」

    「嗬，那還能有什麼罪名？養子不教、縱子為禍、包庇罪行、引禍破家、拒絕和官府合作，足足有五大項呢！」

    「啊？這麼多？」

    「可不嘛。哎你們誰跟我說說唄？那個引禍破家是啥意思？」

    「嘖，這你也不懂啊？那你就想想、因為胡母不肯隨着他的兒子們上山、他的那些個土匪兒子們、因着她殺了多少無辜的人？你自己算！」

    「這這聽起來、罪名還挺對的。多少人家因為這個倒了霉啊？可不是破家是咋的？但要說包庇、其實胡母也並沒有吧？」

    「嘁，你這腦子咋長的？這怎麼就沒有了？她明明知道她的兒子們幹的好事情，可她就是裝聾作啞、不肯告訴官府她的兒子們在哪裏、長的什麼樣子、喜歡什麼之類的。更不肯協助官府去抓她的兒子們，這不是包庇是什麼？」

    「哎呀，話也不是這麼說的吧？她那是真的眼神兒不好使了好嗎？而且非逼着母親抓兒子、這也不好吧？」

    「呵，就她的兒子是兒子，別人家的都是草根是嗎？她兒子禍害了多少人、她自己心裏沒點兒逼數？再說了，就算她眼睛瞎了，但她耳朵也聾了嗎？當誰都是傻的呢？」

    「就是。你這話說得可太對了。她要說她沒看到、我們信。可她要說她什麼都沒有聽到？那鬼才信了。大傢伙兒日日議論着的，她怎麼可能什麼都沒有聽到？

    有一次我經過她家的門口時、不小心掉了一個油紙袋，那時她正好在院子裏餵雞，她還提醒我了呢。你說她耳朵不好使？切，看不見的人、那聽力其實才特別好使的呢。」

    「啊？這、這難怪有一次我跟幾個鄰居路過她家門口時、正好在說着誰誰誰又跟着胡沙上山了的事情，她一盆水就潑了過來呢。然後她還跟我們解釋、說她眼神兒不好了、沒看到。我們還原諒她了呢。」

    「呸、好壞的老婆子！」

    「唉呀，這下麻煩了。你們都知道吧、這次來的可是狄大人，他一定會將胡沙他們給剿滅的。只是那山里好幾千人呢，那老老少少的、拖家帶口的，這胡沙真的是害死人了！」

    「喲，你操的這是哪門子的心？依我說啊，雖然胡沙他們沒有禍害百姓。但是裹了那麼多人上山、最後都讓他們不得善終了，算不算禍害？」

    「唉，話也不是這麼說的。這不都是那些人活不下去了、自願的嗎？」

    「啐、什麼全都是自願的？有些人是被逼得活不下去了自願的，但好些個還是因為懶惰、貪婪、好色等等上山的好嘛。反正胡沙什麼人都敢收。」

    「是啊，其實也不是所有的富商都是壞的。胡沙他們卻就這樣亂殺亂燒、真的是太不像話了。遠的不說、就說近的。那縣衙里被殺的人、也是別人家的兒子啊。他們說殺就給殺了。」

    「所以說引禍破家嘛。你們還替那老婆子喊冤。要我說啊，就該千刀萬剮了她，教出來的都是些什麼東西嘛。種惡果、就該食惡果才對。」

    話題就這樣又繞了回來。大家紛紛議論着、然後加入到更多的議論聲中去。

    胡沙留在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