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吧？」

    「先直起身子。」

    「一隻腳慢慢下來。」

    「有沒有扭到什麼地方？」

    半小時後，已經回到家洗完澡的裴珠泫望着窗外的靜謐夜空，心卻一點不靜。

    他結實的身體，他身上的味道，他心跳的聲音，他雙手的溫度，他溫柔的聲音......

    眼中是空中月、月伴星，可她腦海中依然是先前的畫面。

    咚咚——咚咚——

    再次想起趴在他胸口上的那幾秒，她跟聽到他的心跳一樣，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她知道這是「吊橋效應」在作祟，是即將摔倒時心跳不由地加速產生出的錯覺性情愫。

    只是，知道又怎麼樣？她根本抑制不住這種感受。

    或者說，她能夠抑制住「吊橋效應」帶來的影響，但隔絕不掉來自內心深處的聲音。

    蜷起雙腿，將腦袋放在膝蓋上，一雙眸子逐漸失去焦距。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是在漢江邊的帳篷區，他幫忙引走流浪狗，然後連聲謝謝都沒聽就走了的那一晚？

    是第一次到「HearingHeart」心理諮詢，在他的刺激下說出「不是！」的那一刻？

    是和他一起被堵在店裏看星空、奔跑在街道上逃脫狗仔的追擊、加上Kakao聊曬月亮？

    還是玩真心話時的「我相信喜歡看星星的人不會不溫柔。」、翹掉訓練時的「做裴珠泫。」？

    亦或是教他做海帶湯、做炸雞，一起吃烤肉、喝酒聊天......

    過去的一幕幕浮現出來，裴珠泫才真正意識到，原來他們兩個人已經有了好多記憶。

    這些記憶沒有多轟烈，也不是多甜蜜浪漫，但這些平淡瑣碎的點滴一直在漸漸融化她。

    而經過今晚的催化，她心裏的小萌芽徹底破土而出。

    阿豆——

    就在她認清內心的同時，放在一旁的手機發出一道聲響。

    阿豆——

    「Yan：抱歉，不該讓你上去試的。」

    「Yan：還會心慌嗎？」

    隨着第二聲提醒音響起，她拿起手機，打開Kakao，看到了王承言發來的信息。

    承認自己有動心是因為無法忽視內心的聲音，實際上，裴珠泫並沒想好該怎麼面對。

    小惡魔和小天使的爭論，是Irene還是裴珠泫，要不要在萌芽期就扼殺掉成長的可能。

    都是擺在眼前的實際問題。

    「我沒事，不用說抱歉的。」

    頓了頓，她保持着平時的狀態和心態，用手指輕輕戳擊手機屏幕，給他發去一句回復。

    「Yan：畢竟有讓你受到驚嚇，不論怎麼樣，一聲抱歉是該說的。」

    緊接着，王承言又回過來一句。

    看到這一條信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裴珠泫感覺和他之間距離的好像倒退回了起點。

    他似乎變回了一開始那個溫柔卻疏遠的心理諮詢師。

    自己這邊剛剛確定心意，對方卻突然抽離，放在任何一個人身上都絕不會有一絲開心。

    「嗯，那我接受你的道歉。」

    保持尋常狀態？把紅潤的嘴唇緊緊一抿，她沉下目光，同樣不帶絲毫情緒地敲下回復。

    「Yan：好。」

    然後，王承言只發來了一個字。

    好？什麼好？好什麼？裴珠泫不認為自己是一個氣性子大的人，可當看到這個字......

    她一把拿過放在床頭上的小兔子玩偶，跟在揉面似的把它揉成團、擰成麻花、壓成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