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場周圍是虞昭熟悉的同伴。

    有莫逆之交的好友，與她並肩作戰的隊友，還有相看兩厭的仇人。

    可虞昭並不感覺放鬆，心情反而無比沉重。

    因為就在剛才，她違背了太微道君的意願。

    她低眉垂眼的時候，又有了一個驚人的發現。

    她此時竟然完全回憶不起太微道君的樣貌。

    明明剛才她仰頭與對方說話，可現在殘留在記憶里的是模糊到無法分辨的面容。

    虞昭體會到大乘修士的神通，心下越發忐忑。

    「虞昭，你在小世界是天才一般的人物，可你要知道北域遍地都是天才，北域天驕榜的最後一位都是合體修士。

    在你沒成長起來，你什麼都不是，更不配與我提條件，你明白嗎？」

    太微道君在察覺到虞昭並沒有她想像中乖順後，收回對她的寬待，聲音淡漠得沒有絲毫溫度，卻又讓人覺得理應如此。

    虞昭默然。

    修真界為了重續天梯做了很多努力，她只是其中一份子，背後還有共同出力的七大宗門，嘔心瀝血的白靈、九尾，還有許多她知道或是不知道的人。

    虞昭又怎麼能夠自私到為了她的前途，而放棄修真界所有修士的未來。

    所以她明知道她的做法可能會觸怒太微道君，可她依舊選擇這麼做。

    不為別的。

    只為無愧於心。

    「念你初犯的份上，本道君不與你計較。你若是想讓我儘早修補小世界的通道，就聰明一些，展現出你的價值，不要叫本道君白高興一場。」

    「是，晚輩知曉。」

    形勢比人強。

    在大乘修士面前，虞昭能做的只有順從。

    其實按照虞昭好強的性格，她不需要外界壓力，也不會放鬆對自己的要求。

    不過現在有了太微道君似威脅又是鞭策的話，虞昭又為自己繃上了一道弦，更不敢鬆懈。

    太微道君見她點頭應是，心情總算好轉了些許。

    「時間差不多了，他們再醒不過來就很難醒來了，你也算是救了他們一回。」

    虞昭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太微道君話里的意思。

    她後心發涼，心內湧上一股寒意。

    道場本來是為傳道解惑的場所，在太微道君眼裏的更像是一場萬里挑一的淘汰賽。

    只有勝出的人才有活下去的機會，獲得莫大的機緣，而失敗的人則會成為無名無姓的墊腳石，連死都死得悄無聲息。

    虞昭不敢想她若是沒有領悟輪迴道，他們在場的所有人是不是都會死在這裏。

    而留在修真界的人沒有等到他們的回歸，又會懷揣何等的心情。

    虞昭腦中轉過許多念頭，可其實也只是一剎那間的事。

    太微道君揮揮袖子，一陣金光揮灑。

    一部分金光重新遮擋住她的面容，而盛夏的金光則飄飄灑灑落在其他人身上，很快便有人大叫一聲，掙扎着從術法中清醒過來。

    葉從心算是所有人中清醒得最晚的。

    更奇怪的是，她眼中並沒有猝然回神的驚愕，只有睡醒後的困頓和迷茫。

    「授道結束，爾等之中只有虞昭領悟輪迴到真諦，本道君將收虞昭為徒，帶其去北冥界。

    爾等若是有機緣能夠離開小世界，以後也可來北冥界，再續香火之情。」

    太微道君以前打發人時從不曾說這些話，這次因為發現一塊璞玉，難得多說了兩句。

    可她萬萬不曾料到，在虞昭之後，居然還有人敢頂撞她。

    在她宣佈收虞昭為徒的消息後，在場眾人反應不一，但大多都是在為虞昭高興，驕傲，唯有葉從心幾乎掐爛了掌心，咬碎一口銀牙。

    又是虞昭！

    她搶奪方成朗的關注，搶奪崔珏的關注，搶奪清衍真人的關注，為什麼連上界來的道君的關注都能被她搶走！

    自己明明已經變得足夠優秀了，為什麼大家眼裏看不到她，只能看見虞昭！

    為什麼虞昭不用搶，不用爭，就什麼都有！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