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越和孫三立沒想到的是，遠在千里外的蘇容若，也遇上了一個二愣子，與赫連迦南好酒貪吃不同，這傢伙極喜好美色。

    休屠王子潑屈，當年到高句參加慕達節，因為調戲馬佳氏的美貌格格，被正找機會挑刺的琪娜娜帶人狠狠地揍了一頓。

    後來蘇容若配合西門昭，說服杞木和天昊聯合赫連，削弱休屠，高句以格格受辱為藉口出兵，從側面牽制突厥南下入侵的軍力，成為修羅王奧多戰敗的原由之一。

    次年靖王千里奔襲，俘虜了先單于在內的王室貴族，突厥從此分裂，休屠部逐漸沒落，樓煩卻在昭明的幫助下勢力漸大，潑屈心中不快，卻也無計可施。

    這次馬佳氏以重金買路，單于見錢眼開，潑屈卻記得往日之仇，帶兵追上車隊，與琪娜娜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不由分說地便亮出了兵器。

    每做一件事都必然有後果。蘇容若暗中嘆氣：若非當年想挑起高句和休屠的矛盾，讓琪娜娜將事情鬧大，便不會有今日的麻煩。

    男裝打扮的女子依在車轅，北看一望無際的大漠，南望綿延起伏的山峰，這是農耕文明和遊牧文明的交界線。

    往西再過三百里，便是樓煩的轄地上闕，北國的冬日，朔風呼呼，吐氣成冰，蘇容若不想惹事，儘量地化解：「王子心胸寬闊，怎會真的與婦人計較？玩笑罷了。」

    潑屈下意識地看一眼琪娜娜，那時這小母馬才十五六歲，暴烈兇悍，鞭子抽在身上的傷痕至今還在。

    他想報一劍之仇，但對方的過路費早已付清，若真的傷到她，高句不會善罷干休，何況他們有鬼面，傳說中從未失過手的鏢隊護送。

    蘇容若見他猶豫，示意手下以好酒招待，趕路要緊，沈玄微和胡赫朗若擋不住肅承兩王，他們入京發現太子不在，定會遣人四處追蹤。

    潑屈不知他當年挨打便是眼前這人一手策劃，幾口杏花釀下肚，臉色漸漸舒緩：「你小子比她好，酒也很香。」

    「王子若是喜歡，今夏慕達節到樓煩去，我請你遍嘗百酒，不醉不歸。」蘇容若順勢與他套近乎。

    男子回味着清冽馥郁的酒香，半晌才吭吭地說道：「當年，高句以我為理由，發兵三萬。」他被單于狠罰兩千奴隸加五千馬匹，這多少得撈些回來。

    琪娜娜聽他記恨，尖着嗓子質問：「靖王大敗奧多前，休屠年年搶我高句，不成你搶得我馬佳氏，欺負得我族姊，我還不能還手？」

    一語中的，潑屈理曲詞窮，無言應對，氣得哇哇直叫。

    蘇容若微笑搭台階：「王子，我商隊從貴國借道，乃得單于同意，你中途攔路，便是無理取鬧，壞了單于信譽，你若向西，我等倒可同行。」

    這廝出手大方，商隊定有好貨，跟他要些回去，也可在弟兄面前長長臉。潑屈隨及借驢下坡，乾笑：「向西，對，我，正要西行。」

    蘇容若客氣地盡主人義務，吩咐大勇好好款待他及屬下，沒想到他吃飽喝足，便跑到她面前不停地搭訕。

    「蘇掌柜，你真能搞到天下最好的酒和絲綢？」「聽說漢家的娘們個個膚細腰軟，可否為我弄他幾個？」「這趟去哪處做生意？送的都是何種好貨？」

    他一副羨艷得流口水的腔調，惹得車內女孩裝扮的太子，忍不住悄悄地拉開車簾，看了他一眼又一眼。

    小魚仍是童子模樣，蘇容若對他說大夥在玩一個千里追魔的遊戲，成千上萬的人參加，阿舅扮成阿姐，他要乖乖聽話。

    小傢伙雖然覺得路上太過單調無趣，但為了贏得遊戲，不給阿娘丟臉，全程也盡力地配合。

    車隊就在和潑屈的東拉西扯中到達上闕，三月的大漠天高地闊，積雪始化，枯草不時從地下冒出，遠處的河灘仍有薄冰，冰下流水，在靜靜蜿蜒。

    此處已是樓煩境內，被好酒好菜招待得心滿意足的潑屈，再沒有跟着的理由。

    清晨天色陰沉，男人打馬到蘇容若跟前，正要道別，一群大雁從頭頂驚飛而過，接着便聽溪南斷喝：「不好，有狀況。」

    與此同時，南方的地平線隱隱震動，沉悶如雷鳴般的馬蹄聲越來越近。

    車隊立即集結，將太子和蘇容若乘坐的馬車圍在中間，鬼面則列隊守護最外一圈，槍在手，刀出鞘，衛士們個個神情冷肅，嚴陣以待。

    映入視線的，竟是潮水般的騎兵隊伍。蘇容若站在車轅，遠望，當看清翻卷飄揚的藍色旗幟，赫然繡着黃色猛虎的形象，臉色立即慘白：承王。

    「肅王來了。」幾米外的蘇離不懂諸王圖標，立即歡呼起來，他跟阿叔混進車隊，一旦發現太子藏在車隊，便給悄悄尾隨其後的鄭強留下線索。

    蘇容若的心思全在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