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新豐尉 第二十二章 小麥覆隴黃
更新:10-10 10:16 作者:罪孽9999 分類:其他小說
夜來南風起,小麥覆隴黃。
莊戶們佝着腰割麥子,頭頂火辣辣的太陽,草鞋傳來黃土蒸騰的熱氣,汗水早就浸濕了粗布衣裳,布料貼在皮膚上,很不舒服。
衣服再差,穿着再不舒服,那也不能脫了。
日頭太大,容易曬了褪皮,有一層衣物護着要好一些。
裸露在衣物外的臉龐、小臂、手背,早就被麥穗上的尖芒劃破表皮,有無數淺且密集的小口子,不會出血,但會癢,汗水一浸泡,又痛又辣。
但,這就是莊戶人家的宿命,沒嘗試過麥芒的滋味,都不好意思說自己種過麥子。
成捆的麥子收到曬場,麥田裏就剩了不少零星的麥粒。
馬涼、馮京等娃兒,與各自莊上的窮困人家,挎一小筐,到麥田裏拾取散落的麥粒。
一些窮困潦倒的人家,交了租庸調之後,便沒有多少糧食了,拾取的數量雖然不會太多,但多少能撐一些時日。
拾取遺穗是允許,但不是沒有規矩把人家成捆的麥子「拾」走,要等差不多收場了,經過田主許可才能進去收取。
哪怕是馮京、馬涼這樣的娃兒,進自家田裏拾取都會下意識問一聲大人。
記住,是拾取田主不要的,不是去上手搶!
嘰嘰喳喳聲四起,麻雀呼朋喚友來享受收穫的福利。
麻雀雖然有偷吃穀物的習慣,但害蟲之類的才是它們的主食,相對而言利大於弊。
但在一些錯誤的認識里,「麻雀麻雀氣太闊,吃起米來如風颳」,曾被錯定為害鳥。
各家的麥子脫粒、攤開,日頭還好時用鏟子翻曬。
生麥粒這東西,攤開了三天不曬都沒大事,捂堆一天就廢了,生麥粒散發出熱量與水氣,會導致急劇的發酵、變質。
日頭出來要攤開曬,日頭落下要收回去防潮氣,見天的累得腰都直不起來。
然而,再累也掩不住漢子婆娘們老臉上的一絲笑意。
不管怎樣,明年一年,一家老小的八成飽是管住了。
至於差的那些,想法去城裏做幾天零工,或者上山搞點野味,至不濟偷偷到渭水裏打撈肥碩的鯉魚食用。
鯉魚在唐朝是保護動物,因為皇室姓李,諧音鯉,所以大家明面上不吃鯉魚了。
實際上,呵呵,渭水流域可從來沒有密西西比河鯉魚成災那樣的記錄。
說起來也怪,既然要避諱嘛,你咋不讓大家都別吃李子了?
「碎慫,地里的麥粒拾完了,明天放雞鴨去掃一道。」
漢子食着粗礪的麥飯,往嘴裏扒拉幾顆豆豉,吩咐着自家娃兒。
豆豉約春秋戰國出現,準確的記載是《史記·貨殖列傳》,《齊民要術》記錄有製作方法,是爽口的調料,也可以入藥。
一般來說,可分干豆豉、水豆豉、油豆豉、咸豆豉、淡豆豉。
因為莊戶們用的就是十文錢一斗的大鹽,沒有經過提純,制出來的豆豉味道不是那么正。
唐朝初、中期的食鹽是民營,朝廷除了收稅賦外並不插手,價錢穩定在十文一斗。
後期官賣了,每斗官方加價一百文,售價變成了一百一十文每斗。
官鹽與私鹽,同一品質,不同價錢。
聽上去有些滑稽,卻是事實。
有錢人家吃的,是經過提純的精鹽,沒那麼多雜質,還有足夠的油、佐料等,就是野菜都能吃得香噴噴的。
於是乎,一些達官貴人認為,黎庶天天能吃野菜,是何等的天然、何等的幸福。
田裏的麥粒,人工怎麼也撿不乾淨的,在土裏多掩埋些日子都能發芽了,便只能讓雞鴨去刨食。
唐朝還有個奇怪的習慣,雞鴨之類的家禽不算肉,畜類才算肉。
柯斜站在馬家莊曬場,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