擇天記 第二十八章 我的就是你的,你的還是你的
劍鋒破開她的肌膚,割開她的血管。
沒有血噴濺而出,甚至一絲血都沒有流出來,因為她身體裏的血已經基本上快要沒有了。
陳長生拿過劍鞘,用鞘口對準她頸間的傷口。
神識微動,一道血線從劍鞘里出來,更像是從虛無里生成一般。
那道血線非常細,似乎比髮絲都還要更細,向着她的血管里緩緩地灌進去。
整個過程,他非常小心謹慎,神識更是凝練到了極致。
沒有任何聲音。
只有味道。
他的血的味道,漸漸在空曠的陵墓里瀰漫開來。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他收回劍鞘,右手食指間隱隱冒出一抹寒意,摁在了徐有容的頸間,過了會兒,確認她的血管與創口已經被極細微的冰屑封住,才開始處理自己的傷口。
手腕間那道清晰可見、甚至隱隱可以看見骨頭的傷口,緩慢地癒合,或者說被冰封住。
傷口的旁邊還殘留着一些血漬。他想起師兄當年私下對自己的交待,猶豫片刻,把手腕抬到唇邊,開始仔細地舔了起來,就像一隻幼獸在舔食乳汁。
當初師兄曾經對他說過,如果受傷流血後一定要用這種方法,只有這種方法,把血吃進腹中,才能讓血的味道不再繼續散開,除此之外,無論用再多的清水沖洗,用再多的沙土掩埋,甚至就算是用大火去燒,都無法讓那種味道消失。
這是陳長生第一次嘗到自己的血的味道。以前在戰鬥里,他有好些次都險些吐血,然後被強行咽下去,但那時候血只在咽喉,而這時候,血在他的舌上。
原來,自己的血是甜的。
他這樣想着。
味道確實很好。
很好吃的樣子。
真的很好吃。
還想再吃一些。
忽然間他醒了過來,渾身是汗,然後被凍結成雪霜。先前他竟是舔的越來越快,越來越用力,就像一個貪婪地舔食着自己死去母親混着血的乳汁的幼獸。
如果不是醒來的快,他甚至可能會把手腕上的傷口舔開。
陵墓里一片死寂。
很長時間,才會有輕風拂過。
地面上那些冰凍的汗珠,緩緩地滾動着,發出骨碌碌的聲音。
他疲憊地靠着石柱,臉色異常蒼白。
因為他流了太多的血,也因為恐懼。
十歲那年,他的神魂隨着汗水排出體外,引來天地異象,西寧鎮後那座被雲霧籠罩的大山里,有未知的恐怖生命在窺視。從那夜開始,他就知道自己的身體有異常人,不是說他有病這件事情,而是說他的神魂對很多生命來說,是最美味的果實,是難以抗拒的誘惑。
——如果讓世人發現你血的異樣,你會死,而且肯定會迎來比死亡更悲慘的結局。
師兄對他說這段話的時候,就是在十歲那年夜裏的第二天。當時師兄用了很長時間,才把這句話的意思表達清楚,因為他的雙臂都很酸軟無力,比劃手式總是出錯。
他問師兄,為何會這樣。師兄沉默了很長時間,告訴他,那是因為昨天夜裏,他一直在給打扇,想要把他身上溢散出來的味道儘快扇走。
他問師兄,為何要這樣。師兄又沉默了很長時間,才告訴他,昨天夜裏,他聞着那個味道時間長了,忽然很想把他的血吸於淨,想把他吃掉。
在陳長生的心目里,師兄餘人是世界上最勇敢的人,是對自己最好的人。如果師兄要自己去死,自己都可以去死,可是師兄如果要吃自己……
他想了很長時間,還是覺得這件事情太可怕了。
身體裏流淌着的血,是所有生命嚮往的美味,對於當事人來說,這當然不是什麼好事。所以他不喜歡自己的血,甚至可以說厭憎,又或者說可以是害怕。因為這種心態,他從來不會去想這件事情,甚至有時候會下意識里忘記自己的血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那夜過去之後的清晨,溢散的神魂斂入他的身體,進入他的血液里,再也沒有散發出來一絲,但那種厭憎與害怕,依然停留在他的識海最深處。
來到京都後,他以為已經遠離了那段恐怖的回憶,他能感覺到自己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