擇天記 第八十四章 活着不過是一場扮家家酒(上)
商賈之道,奉行的永遠是現實主義,落到袋裏的才安樂,而任何迷霧,要被撕破,便再沒有任何價值。
唐十七爺不再想這件事情,決意先把那人找到再說,視線從掌柜的臉上落到那名主教的臉上,說道:「三爺這次交待的非常清楚,這個人必須找到,然後控制住,如果不能,我會死,你們也會死,而你,會死得非常慘。」
這名主教是唐家在國教里埋下的伏筆,現在被逐出京都,雖然僥倖活了下來,卻再無法發揮更大的作用,如果不能在硃砂丹一事裏表現出自己的忠誠與能力或者說用處,那麼等待他的結局想必定然很不美妙。
聽主教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掌柜更是冷汗濕透了衣背。二人都很清楚,這件事情已經牽涉到了汶水族中的權勢爭奪。他們的身份地位還不足以知道所有的內情,但很清楚,這兩年裏的汶水城已經發生了多少場狂風暴雨。
諸房之間的鬥爭日趨激烈,甚至可以說慘烈,雖然到目前為止都還沒有死人,但已經隱隱有了血腥的味道。最重要的信號便是長房大爺的舊疾復發,而就在今年年初,那位名聲越來越大的唐家三爺……生了一個兒子。
汶水唐家乃是千世之家,自有規矩。
當初老太爺決意讓長房繼承家業,唐三十六是唐家的獨子獨孫。
在他正式繼承家產之前,老太爺禁止其餘諸房有第三代的子嗣。
這個規矩非常殘酷,好在諸房的主子都修道有成,數百載壽數可期,倒也不急於一時。
這個規矩,到了年初終於被打破了。
唐家三爺生下了一個兒子。
那是唐三十六之外,唐家第三代唯一的血脈。
這意味着什麼?是不是老太爺在家族繼承上終於完全改變了主意?長房就此失寵?還是說唐家三爺已經沒有耐心再繼續等下去,明確而強悍地表達出了奪權的野心?
野心當然要建立在實力之上,現在的唐家諸房以三爺為首,已經在這場鬥爭里取得了明顯的優勢。
兩年前的京都巨變中,在更早這些年的幕後交易里,唐家三爺代表着商行舟,在大陸各勢力之間來回縱橫,溝通聯絡,為推翻天海的統治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在破掉京都皇輦圖的關鍵一役里更是扮演了無法替代的角色。
在這件大事裏,無論任何方面,唐家三爺都表現的極為完美,而且很低調,給汶水家裏帶來難以想像好處的同時,也非常符合唐家的風範,獲得了很多族人的支持甚至是崇拜。
如果不是那年冬天在殺王破的時候出了問題,也許他現在就已經取代了唐三十六的父親……
這時候,掌柜與主教聽到這是唐家三爺的命令,頓時沒有了任何僥倖或者求饒的念頭。
那就趕緊找到那個人吧,如果控制不住,殺了便是。
可能是因為唐家三爺的冷郁太出名,也可能是因為十七爺一直坐在庭院裏親自盯着,丹藥分析破解倒溯的工作進行的比想像中更快,當天傍晚時分,幾位醫道大家及唐家運輸、土產方面的掌柜,終於得出了一個初步的結論。
某種藥材產自何地,運至何地,途經何地,某種藥材只有何地有,某種藥材在天涼郡一年的用量又幾何,無數的信息匯總在一起,然後伴着算盤珠啪啪的清脆聲響變成紙面上的數字,最後指向了地圖上一個非常不起眼的位置。
那裏是天涼郡東北,人跡罕見,天寒地凍,群山之間有座叫高陽的小鎮,近乎荒棄。
……
……
與客棧一牆之隔的聖醫館裏,隨着傷者們的傷勢漸漸好轉,氣氛變得越來越輕鬆。
最深處的那個房間氣氛依然壓抑、低落。
那名年輕的陣師依然沒有醒來,本來微黑的臉現在很是蒼白,呼吸短促而微弱。
安華坐在窗邊,閉着眼睛在養神,很是疲憊。
按照松山軍府的軍令,她和聖醫館裏的神官、軍醫非常努力地在醫這名年輕的陣師,現在可以確定的是,年輕陣師還能再撐七天時間,比最初神官預計的要多出兩天,之所以如此,當然是因為她的到來。
青矅十三司的聖光術不比離宮神術稍弱,不然當初聖女徐有容也不會選擇在這裏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