擇天記 第二十一章 闖薛府
北兵司胡同里的庭院已經漸顯舊時模樣,院牆下的那個樹坑已經挖得很深,但海棠樹還沒有運來。
想要找一棵與以前一模一樣的海棠樹,即便對權傾朝野的清吏司衙門來說,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周通很清楚這一點,並沒有對下屬生出任何不滿意,尤其是當聽到接二連三的回報之後。
「魏侍郎沒有回去,聽說昨天夜裏府里大鬧了一場。」
「欽天監的黃大人出門之前,發現家裏的馬車都被借走了,借給了夫人家的親戚,說是要回梧州。」
「天海勝雪已經上了車,但被家裏的供奉攔了下來,據說雙方發生了激烈的衝突,最後是承武相國親自出面,才平息了事態。」
「相王府里沒有什麼聲音,但陳留郡王今天一直沒有出現,據分析應該是被王爺關進了府後的神堂里。」
從前天知道陳長生出面替薛醒川入斂,周通的臉色便一直沒有好看過,尤其是在聽到薛府準備設祭後。
雖然他一直表現的很平靜,但下屬們以及宮裏的很多人,都能看得出來他的情緒很糟糕。
直到聽到這些消息,他的臉色才漸漸的好轉,眼神里的漠然才漸漸鬆化。
沒有人敢去薛府祭拜,這是意料中事。
薛府設祭,給京都里的很多人提供了一個情感的出口,也是挖了一個坑。
說是祭拜薛醒川,事實上不如說是祭拜聖后娘娘。
今天朝廷盯着薛府,誰敢在那裏出現?
「陳長生?」周通忽然問道。
一名下屬說道:「國教學院一直沒有去人。」
「沒想到我們的小陳院長會如此冷靜,分寸感掌握的如此之好。」
周通負着雙手向庭院外走去,說道:「不過難免讓人喟嘆世態炎涼,也對,除了我,誰對他能有幾分真情義呢?」
下屬們聞言很是吃驚,不明白大人何出此言。
周通停下腳步,望向眾人認真說道:「舉世!知,他是我唯一的朋友,難道你們不知道嗎?」
下屬們看着大人臉上的笑容,便覺得渾身寒冷,哪裏知道應該如何回答。
……
……
國教學院湖畔,茅秋雨看着陳長生說道:「現在看來我的擔心果然是多慮了,你本來就比同齡人要成熟很多。」
「所以你大清早就來了這裏,一直看着我。」陳長生看着湖面說道:「但其實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茅秋雨說道:「前天你做的事情已經夠了,再做,便有可能會過。」
陳長生想了想,說道:「這個分寸怎麼把握?由誰來規定呢?」
他已經知道,今天薛府設祭,除了司源道人和凌海之王,沒有一位客人前來。
「把握與規定都來源於獨一無二的意志。」
茅秋雨看着他說道:「教宗陛下活着的時候,國教只有一個意志,所以可以只有一道聲音,但陛下回歸星海之後呢?您繼任教宗的時候,還未滿二十歲,您的意志很難凌駕於國教之上,只能是共生同存的關係。」
這句話聽着有些模糊,實際上很清楚,國教能否順利傳承,除了教宗陛下的意志之外,還是要看繼承者自己的能力與手段。
成熟、穩重、分寸感,耐心、責任感,這些都是能力與手段的具體呈現。
茅秋雨接着說道:「教宗陛下的身體不是很好。」
陳長生說道:「過些天,我去離宮看他。」
茅秋雨又說道:「想必教宗陛下會很欣慰。」
陳長生沉默了會兒,說道:「我倒不確定師叔看見我後會不會高興。」
茅秋雨說道:「你在逐步學會責任感與沉默之間的關係,這本身就代表着成長。」
陳長生搖頭說道:「其實您說錯了,我今天沒有去薛府,不是因為成熟而選擇了沉默,不是因為責任感而看到了分寸,只是我覺得世炎涼這種事情很常見,而且與我沒有太多關係,就像你知道的那樣,我與薛醒川確實不熟。」
是的,與周通想的不同,與茅秋雨欣慰的不同,陳長生沒有去薛府,與隱忍、分寸之類的詞沒有任何關係。他只是覺得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