擇天記 第一百零九章 火燒伽藍寺
一隻風箏在天空裏飄着。
在某個偏僻的角落裏,王破抹掉臉上的泥水,眯着眼睛望向小山,自然認了出來,那是肖張的風箏。
那風箏不是前些天已經在雪老城的城牆上摔碎了嗎?
那個風箏以前繫着一個人,今天則是繫着一幅畫。
那幅畫非常巨大,十餘丈寬高,隨風輕輕擺動,仿佛麥浪,畫布上的景物卻沒有受影響,非常清楚。
看着那幅畫,剛被一顆硃砂丹救活的費典神將,失焦的眼神漸漸集中起來,變得無比銳利。
南方原野上一支糧隊的三位老人,同時眯起了眼睛,生起無窮追憶。
雪老城頭,殿樓的陰影里,黑袍雙手籠在袖子裏,唇角泛起一抹嘲諷的笑容。
他們都看過畫中的景物。
那座並非人間能有的、繁美至極的伽藍寺。
佛宗傳承已經斷了無數年。
伽藍寺的香火則延續到了很久之後。
直到千年前,終於在戰火里毀滅。
魔族入侵,洛陽被圍三月,城中人口十存其三,民眾死傷慘重,共六千萬人被殺。
伽藍寺這樣的文明珍跡,不知道被毀壞了多少。
所謂風流,盡付一炬。
這幅畫,畫的就是火燒伽藍寺。
現在親眼見過伽藍寺的人很少,但在書里見過伽藍寺繪像的人很多,知道那個故事的人也很多。
至於洛陽之圍,更是所有人類都無法忘卻的羞辱與慘痛。
那幅掛在天空裏的巨畫,畫的非常好,栩栩如生,仿佛真實。
看着那幅畫裏的烈焰,將士們似乎能夠聽到廣廈將傾時發出的痛苦的嘎吱聲。
在那幅畫裏還有很多人的臉,痛苦的、扭曲的、惘然的、麻木的,最終這些人都死了,死在那場大火里。
看到那幅畫,前線的將士再次想明白一個簡單的道理。
這就是歷史。
這就是憤怒的來源。
這就是我們為什麼現在出現在雪老城下。
……
……
隨着那幅畫以及畫裏承載的信息在軍營里流傳開來,同時還有一個猜想也同時流傳開來。
相傳當年,畫聖吳道子常年在伽藍寺里畫壁畫,那這幅有沒有可能是他畫的?
現在整個大陸都已經知道,吳道子沒有死,他正隨着某人四海雲遊。
如果吳道子來了,是不是意味着……那位也來了?
想到王之策這樣的傳奇人物隨時可能在前線出現,人族軍隊士氣大振。
與之形成對照的是,魔族的士氣忽然低落了不少,而且要比人族那邊的提升程度更誇張。
對人族軍隊來說,商行舟與王之策帶來的影響力是差不多的。對魔族來說,則是完全不同,他們可能不知道現在的人族皇帝是誰,也不知道陳長生,不知道商行舟是人族皇帝和陳長生的老師,但他們絕對知道王之策是誰。
……
……
暮時。
夕陽染紅了西面的雪老城。
半座城市仿佛快要燃燒起來。
忽然,城牆上與城下的原野間,響起無數聲狂熱的呼喊。
呼喊的字句聽着像古倫木。
很多人族將士能夠聽懂一些簡單的魔族詞彙,尤其是這個詞的意思,他們不會忘記。
當魔族士兵瘋狂地撲殺過來,想要以命換命的時候,當他們被包圍在山頭,最後自殺的時候,都會喊着這個詞。
這個詞是神皇帝的意思。
魔君終於出現了。
陳長生接過凌海之王手裏的千里鏡,往雪老城上望去。
今天的空氣特別乾淨,夕陽的光線也沒有影響視線,能夠勉強看清楚城頭的畫面。
雖然有些模糊,陳長生還是認出了那張多年不見的臉。
比起當初在白帝城的時候,魔君要顯得沉穩了很多,神情更加威嚴。
看着魔君刻意留着的鬍鬚,陳長生想起了唐三十六,然後又看見了魔君的魔角。
按道理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