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官途 第一百七十七章困獸慾斗
接下來的幾天,李維正又仿佛影子一樣消失了,他的高麗戰爭論也被一陣突來的疾風吹散,這陣疾風便是平靜了近兩個月的東宮之爭,東宮形勢日趨明朗,儘管朱元璋並沒有正式宣佈未來皇位繼承人為皇長孫朱允炆,但他還是在不同的場合採用不同的方式,清楚地表達了他的這個決定,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這個年輕王子的身上,他的一言一行都成了大明朝野談論的焦點。當大多數人為皇上最終選擇一個寬仁的繼承者而歡呼時,另一部分人則陷入了極度的不滿和嫉妒之中。
其中反應最強烈的就是秦王朱樉。他此時的心情已經不能用不滿和嫉妒四個字來形容了,而是憤怒,出離憤怒。原來父皇看重的還是長幼之序,但立的不是他這個長子,而是長孫,如果說他是因為朱標之死而為長子,那朱允炆何嘗又不是因朱雄英之死而為長孫?如果說他不是馬皇后嫡子,那朱允炆不也一樣不是太子妃之子嗎?如果說是因為他過去曾有一些不當的舉動,但他已經改了,而且他朱樉已經三十七歲,而朱允炆只有十五六歲,他還沒有機會去放蕩形骸,又怎麼知道他將來不是一個昏庸無道之人呢?僅僅因為他是長子之子,便能立為皇儲,這對他是何其不公?朱樉被父親的絕情深深的傷害了,他沒有像從前那樣大吵大鬧,也不再打罵下屬出氣,他沉默了。他把自己關進了一間房子裏,整整三天,沒有和任何人說過一句話。
秦王府這幾天都很安靜,大家無論說話和做事都輕手輕腳,心緊張的提到了嗓子眼上,秦王的沉默使大家都感受到了一種暴風雨前的寂靜,一旦他的怒火爆發,不知會有多少人為之喪命,但只有一個人為之竊喜,他就是朱樉的幕僚邵聞達。他從兩個月前和姚廣孝秘密接觸後便沉寂了,一直在等待着燕王的命令。而昨天燕王終於派人將一張紙條悄悄遞給了他,他便知道,時機已經成熟了。
中午時分,邵聞達背着手,慢慢地來到了秦王自我緊閉的房間前,兩名侍衛一起向他施禮,邵聞達擺了擺手,讓他們不要出聲,他透過門縫向裏面探頭望了望,便低聲問道:「殿下吃飯了嗎?」
兩個侍衛搖了搖頭,一人道:「連早飯也沒動,這三天他只吃了一點乾糧,連水也沒怎么喝。」
邵聞達點了點頭,很好,朱樉現在的狀態就是他所等候的最佳時機。仇恨深沉但理智還未恢復,邵聞達實在是很了解朱樉這個人,他不是一個做大事的人,貪圖享樂,對小事斤斤計較,野心勃勃卻又沒有眼光和心胸,但這些都不是致命傷。朱樉的致命傷是他做大事拿得起卻放不下,不知進退,這種性格就往往使他做出極端的事情來,而這,就是為了完成燕王命令而必須的前提條件。
邵聞達敲了敲門,沉聲道:「殿下,是我!」
房間裏依然安靜,過了良久,才聽見朱樉低沉且沙啞的聲音傳來,「進來!」
「這聲音?」邵聞達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這是秦王的聲音嗎?平時那個傲慢而尖細的聲音,怎麼變的這麼低沉?是三天沒怎麼吃東西的緣故,邵聞達心裏明白,三天時間,秦王的心境變了,他沒有再細想,直接推門進去了。
房間裏很昏暗,隱隱還有一種霉味,這也難怪,這間房子原本是秦王妃的佛堂,為了在佛面前求得心靈解釋脫,因此沒有窗子,只有一扇門。潮濕的空氣流通不暢,使得房間裏充滿了一種地下室的味道,難道秦王也是想在佛前求得解脫嗎?邵聞達搖了搖頭,秦王可不是這麼輕易就認栽的人。
此時秦王坐在一隻蒲團上,背對着佛像,呆呆地望着牆角發怔,三天來,他痛哭過,淚水已經幹了,他想在佛前求得答案,但佛也一樣報與他沉默,他沒有能夠解脫。相反,他心中的恨意更加濃重了,他開始恨他的皇帝父親,是刻骨銘心的恨,他恨不得一刀把父親殺了。
這也難怪,這次東宮之爭朱樉幾乎將他的全部積蓄投進去了,不僅是積蓄,而且還投入了他的全部心血和希望,太子死了,東宮之位非他這個次子莫屬,是的,朱樉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他這幾個月幾乎每天和人談論的都是自己將來如何治國,如果在他的治下開拓大明疆土。他太自信了,他以為東宮之位非己莫屬,可是,就在他準備考慮將來的正宮皇后能不能立他那位蒙古人王妃時,一個晴天霹靂在他頭上打響了,皇上準備立皇太孫,這讓朱樉儼如從最高峰墜入無底深淵一樣,無底深淵也就是阿鼻地獄,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