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式騙局 第262章:《古詩十九首》
他們唱完後,旁若無人,舉起瓷碗,碰得砰然有聲,然後一飲而盡。
我給他們的碗中斟滿了酒。
大排已經示警叫人,這是她的地盤,她手下的蝦兵蟹將,少說也會有上百人,強龍難壓地頭蛇,一場大戰不可避免就要爆發,可是,熊哥和三師叔居然對酒當歌,意氣風發,他們好像不是在強敵環伺的險境中,倒像是在風輕沙白的春江花月夜裏。
熊哥問三師叔:「古典詩歌,浩如煙海,老兄最愛哪一本?」
三師叔說:「《古詩十九首》。」
熊哥和三師叔都是文武全才,熊哥出身於富豪之家,後為晉北幫的三當家。三師叔是江相派的探花郎,沒有一定的文學修養,怎麼能看懂江相派的傳世秘籍?前面我寫到過,江相派的《英耀篇》、《扎飛篇》、《阿寶篇》都是用文言文的江湖黑話寫成,沒有一定的文言文基礎,是看不懂這些江湖秘籍的。
《古詩十九首》,我只是小時候在私塾里聽先生說過,先生說這本古典詩歌集,悲觀厭世,小孩子是不能閱讀的,閱讀之後,就會變得頹廢。
熊哥和三師叔在談論《古詩十九首》,想來大排應該插嘴了,那一天在西去的路上,大排向我賣弄他的古典文學,讓我敬佩不已。可是,今天,在熊哥和三師叔興趣盎然地津津樂道時,大排卻不說話了。難道說,她那些妙語連珠的說辭,是專門用來行騙的,其實她自己外表清麗,內心草莽。
熊哥問:「老兄最愛哪一首?」
三師叔說:「我最喜歡的《行行復行行》:行行復行行,與君生別離。相去萬餘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長,會面安可知?胡馬依北風,越鳥巢南枝。相去日已遠,衣帶日已緩。浮雲蔽白日,遊子不顧返……每次在心中默詠這首詩歌,心中就愁腸千結,想起了這位朋友。」
熊哥說:「如果我沒有猜錯,老兄這位朋友一定是佳人。」
三師叔點點頭。
聽到熊哥這樣說,我震驚不已。三師叔只是念出了一首古詩,熊哥就能夠猜出是思念佳人。看到三師叔點頭,我更為震驚,三師叔在我的印象里,是一個浪蕩公子,好色成性,御女無數,而他這些年裏,居然心中還裝着一個女人。
熊哥問:「這位佳人現在在哪裏?」
三師叔說:「遠在萬里之外。當初,我們是在中原認識,私定終身,後來,我才知道她是回教中人,因為信仰不同,我們只能生生分來。我一賭氣,漫遊四方。可是,幾年過去了,我還是難以割捨開她,就回去找她,可是她已經遠去西域。我又去西域找她,人們說他已經遠走波斯。波斯距這裏何止萬里之遙,而且,我一個漢人是不能前往波斯的,就只好作罷。」
熊哥說:「老兄是個有情有義的真男兒,我敬你一杯。」
三師叔端起酒碗,一飲而盡,一滴淚水從眼角悄然落下。
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我萬萬沒有想到,大敵當前,他們居然談起了古典詩詞,談起了自己的情感經歷。我更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三師叔這樣一個風流倜儻的探花郎,居然新藏一段刻心銘骨的愛情往事。為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他們大聲談笑,大聲唱歌,該哭就哭,該笑就笑,絲毫也沒有在意大排他們就在身邊,也絲毫也沒有在意大排的援軍就要到了。他們眼中,根本就把大排和她的那些烏合之眾當回事兒。
三師叔問熊哥:「你最喜歡《古詩十九首》中哪一首?」
熊哥說:「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燭游。為樂當及時,何能待來茲……我最喜歡的就是這一首。」
三師叔說:「時光匆匆,白駒過隙,當年的少年,早就生滿華發;當年的少女,早就兒孫繞膝。人生苦短,轉瞬即逝,何不把握現在,及時行樂。」
熊哥說:「是啊,聰明的人活在當下,過好每一天。只有那些腦袋裏一坨狗屎的笨蛋,才總是勾心鬥角,想着怎麼算計別人;才總是打打殺殺,奪得一點虛名。」
熊哥話中有話,我知道他是說過大牌聽的。我看到大排看着窗外,急切地等待着援軍趕到。這個玩嫖客串子的,可能也有古典文學基礎,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聽懂熊哥和三師叔這些人生哲理。
看着熊哥和三師叔滿肚子的人生驚訝和感悟,再看看大排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