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道春將暮 後記
寫<不道春將暮>的時候已是我大學的最後一年.當日子一天天過去的時候我知道我終將被帶到2005年6月的某一天,然後一切都會從頭開始.而我也再無法繼續以前的夢,因為我已被那突如其來的現實生活逼得手足無措.
我想用文字來記錄一些東西,表述一些情感.這篇小說最初也被定為長篇.但是當稿子寫出來時才發現,我所記錄的也不過是一些毫無意義的閒言碎語,類似於那個神經質的祥林嫂一個人的喋喋不休罷了.我很沮喪,於是刪掉許多章節,成為現在三萬字的小說.我不是個自信的人.
很多個夜裏.我都想放開所有的喧囂認認真真地寫字.提起筆來時心卻被一些思慮充斥着,它們彼此牽拌,蛇一樣地糾纏,逼得我想嘔吐.我只得停下來,仍掉筆,偎在牆角,任憑它們嘶咬着我的身體,一口,一口.
關掉燈,看外面的夜和擺動的窗簾,世界靜得像一場死亡.我聽見時間流我身體時與皮膚摩擦時發出的寂寞聲響.而我就在這樣的聲響里迅速老去.
荷爾德林說:沒有希望的生活是什麼?火星竄出木碳又熄滅了,像陰沉的季節聽到陣風,在一剎那呼嘯,迴響.我們的生活也是這樣?
我想這希望應該是某些能點亮我們心靈的東西,而我在這樣的日子裏不知是否還有希望.
我在盡力掩飾我的恐慌,強迫自己軟弱的時候不許掉眼淚.其實沒有什麼能比這種偽裝更加痛苦.那些一場又一場的離別,隱忍而又無奈.就像經歷了一場動亂,所有完滿的東西在瞬間被外力打碎.我平靜地笑,笑得若無其事.而只有在某個黑夜,當周圍潛藏的光亮全部消散,身體裏所有的情感就會在此時驚醒,一道一道,如利刃穿透胸膛,疼得撕心裂肺.
我習慣一個人沒有盡頭的流浪,就像我在小說講的那些所謂的流浪.我想遇到一位老人,他應該有雪白的頭髮和鬍鬚,慈祥的眼睛,我希望他走到我的身邊,撫mo我的頭髮,用手指着一個方向,他說,孩子,沿着這條路走,你就可以回家.
然而我坐在路邊看每一個路過的老人,看得失望.
喜歡走陌生的路,經過陌生的人群,有時會停下來長久地注視一個人的背影.用大段大段的時間沉默.拒絕所有毫無意義的活動,穿黑色的衣裳,不懂得怎樣去表達自己,不知道怎樣與人接觸,與周圍的女還相比總是顯得冷漠.在人群里會莫名地疲憊.
一個經常見面卻只在網絡上交談的朋友,有一次他說,你知道嗎,其實你與其他的女孩不同.我記得我當時對着電腦大笑.
很想念遠方的一個人,有時以為他離我很近,仿佛我伸手就能牽到他的衣角,有時覺得他就在前面的某個街角,等我過來.於是心裏就幸福起來.只是當我一個人站在路口看那些變來變去的交通燈不知所措時,才會忽然發覺,原來只有我一個人,只是我一個人.他依舊在哪個遙遠的城市裏,遙遠得如同是幻覺.我只能在他的聲音里尋找安慰,然後在街上看車來車往,孤獨得無出躲藏.
就像前面說的,我只想向你們講述一些故事,告訴你們一些心情.而我知道我始終無法像一枚橘子,剝開外面鮮艷的外衣讓你們看清身體裏那些錯落的經絡.
朋友說,我看現在的故事總是有些失望,你可不可以安排個完滿的結局?
我無語.一切都只是生活.我不是上帝,不會控制生活.我只是記錄者,我要寫的只是深藏於內心深處的寂寞和無奈.其他的我無能為力,真的無能為力.
我已經很累了但我還是笑着.很慶幸我的笑容還算甜美,眼睛還算清澈.而我講述的所有的事情,真實的,虛幻的,它們最終會沉澱下來,只留下一些情感,藏在心底的某個角落.一但有適合的條件就會如海底的暗涌,翻湧而來.像侵入河蚌體內的沙石,經過一段痛苦的磨合終會成為珍珠在體內閃亮.而我深知,這些閃亮的情感將會鼓惑我的一生,引我時時駐足回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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