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個耶律一族的高手當真也算是自掘墳墓，他們第一次對付降臣的那些手段的確是奏效了，只降臣何許人物，相同的手段能對她生效一次便已經是了不得的，再來一次絕不奏效，那套巫術手段對四大屍祖而言便也沒有什麼用處了。

    他們四個人不肯就死偏要活在這世上，多少都是有些執念在身上的。焊魃未必想要復國，卻始終執着於留下一個『藍月亮』，螢勾和侯卿這對姐弟此前都為了自己扥痼疾而苦苦掙扎，此時此刻他們三個可以說是都了卻了心愿，幫起降臣來便更不遺餘力些，那些個高手至多也不過是活了幾十年的光景，哪裏比得過這些上百歲的怪物？憑藉那些個奇巧手段抵擋了一陣便紛紛落敗。

    降臣拿着那顆玄冥之心一個個地在屍體上實驗，她倒是在這件事上有十足的耐心，不過測試出來了也絕不動手，只叫焊魃把人舉起來往下一扔。

    那崩裂的山體此刻倒是給了他們不少便利，不然還要大費周章地將人從密道裏帶進去。

    那些屍體層層疊疊地堆在祭壇之上，降臣笑問李存智道：「是你來動手，還是我親自來？」

    李存智躬身答道：「不敢搶了屍祖的活計。」

    降臣點了點頭，道：「你從嬈疆弄出來的蠱蟲很是好用。」

    於是李存智即刻遞上一隻玉匣，道：「此蠱能叫人體血液一瞬間抽離，除卻不能用於換血之外，比起泣血錄來也不遑多讓，正用在此時。」

    「泣血錄要用在活人身上。」侯卿一本正經道。「此時還是你這蠱蟲合用。」

    那通體血紅的蟲子被撒了下去，屍山便在頃刻之間成了血海，殷紅一片，幾乎將祭壇淹沒。

    那祭壇上的青牛白馬也一併變成了血紅的顏色，人像之上蒙了一層血翳，便也不再像是神明。

    耶律李胡終於感到了恐懼。

    怎麼會是這樣？怎麼會是這樣！

    中原人什麼時候有了這樣的力量？他們有了這樣的力量，為何還要等到今日才發難？那祭壇究竟是什麼，為何此刻天地都在震顫！

    降臣看着眼前的這一幕，微微皺眉道：「看來還不夠。」

    她閃身站在了耶律李胡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本來想給你們留個傀儡唱對台戲的，看來現下是留不成了。」她的語氣是那樣風輕雲淡，仿佛正在討論的並非是一個人的生死。

    耶律李胡想要逃，但是面對那雙暗紅的眼眸他全身上下的力氣都像是被抽乾了一樣，連手指頭都動不了分毫。

    「沒有對手，自然有沒對手的唱法。」李存禮笑道。「屍祖儘管動手便是。」

    於是降臣伸手，捏住了耶律李胡的脖子。

    耶律李胡曾經可以任意讓手下的人死去，他的命令就是旁人的命運。

    而當他的命運掌握在旁人手中時，他的命其實也同普通人沒什麼分別，是一樣的脆弱。

    咔嚓一聲，像是麥秸稈折斷的聲音。

    這是耶律李胡最後所聽到的聲音。

    耶律李胡的屍體也被扔在了祭壇之上。

    皇血仿佛對多闊霍當真有些特別的吸引力，耶律李胡的血落在祭壇上的一刻，地下便傳來了低沉的轟鳴聲，宛如大地正在咆哮。

    多闊霍的甦醒就在眼前。

    降臣拍了拍手，神情輕鬆。

    「接下來的事情便用不到你們了。」她道。「不想死的話，大天位以下便回王城去做人間事吧。」

    她說得太平靜。

    人間事，便是政權傾軋，你死我活。

    她曾經也為人間事，殫精竭慮，直到斗得什麼也剩不下才幡然醒悟。

    不知眼前這兩個人能否比她幸運些，不過那也與她無關了。

    降臣縱身跳了下去。

    她將手中的玄冥之心放在了祭壇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