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絳瓔想，這是一個純粹的瘋子。

    她道：「你以身入局，我若還不算你贏，豈不是太小氣了些？」

    李存禮微笑，絕口不提這叛出幻音坊對李絳瓔也有如何如何的好處，只道：「蠱蟲入體卻是我的一樁契機，若不是我要借蠱蟲和沸騰的氣血來達到目的，也不必以真氣護住臟腑，如此看來便是普通人中蠱也一樣能先解蠱而後行針，只是不知殿下的針法能不能外傳。」

    李絳瓔倒是顯得十分淡然，懸壺閣的東西便是她的東西，此物能與李唐江山的光復有利，那懸壺閣也不會有半分的不樂意，況且這本就不是什麼秘密。

    「這一套針法普通人也能用。」李絳瓔道。「我會將之廣而傳之，蠱蟲入體不會即刻令人死亡，待我等與大峒主商議之後，便知道什麼時候教導針法最為合適。李存智，你以此法解蠱，蠱蟲可還能再次種於同一人體內？」

    李存智毫不猶豫地答道：「不能。我早已推算過，若是解藥能夠生效，所解開的便是針對人的那一部分毒素，而針對於蠱蟲的，是已經積澱在人體內了，至少三五月光景不會消失。」

    三五月，只怕也足以叫嬈疆夷滅牂牁。

    大峒主聽聞解蠱之法真是李存智以毒攻毒而想出來的，一時間也不由得對李存智高看一眼，他本對中原的毒術有些不以為然，但這次情形卻是大不相同，前任的九峒主對嬈疆蠱術知之甚多，為免十二峒尋出解蠱之法來是費勁心思，而她也的確成功了，至少十二峒以蠱術之道研究了幾日進展不算太大。

    而李存智的毒，則是她乃至整個嬈疆都沒有料到的變數。

    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十分簡單，先是遞出消息給侯卿讓侯卿把消息傳給牂牁人逼着牂牁人開始動手，以謝明澄出逃算起嬈疆知道此事也至多不過一月，那前一個九峒主萬萬不會想到一月的光景自己精心準備的蠱蟲便已經被破解而去，而且這解法竟還成了人人都能用的。

    那些被蠱蟲控制之人也一樣要飲水，大峒主是她曾經的師父能猜到牂牁人會什麼時候行動，又叫人密切關注着牂牁的動向，而後便將李絳瓔這一套針法在嬈疆廣而傳播，又將十二峒之人盡數派出，叫他們在各個村落秘密行動，將毒藥與解藥送入每一戶之中，若有那行針不夠有效的及時出手補救，可謂是準備萬全。

    下一步，便是在水中投毒。

    牂牁人發現自己驅使的蠱人在進入嬈疆地界之後便大量死亡定會明白是何處出了問題，正面進攻又絕非牂牁人所長，所以他們會在嬈疆布下蠱蟲，可是這蠱蟲只對人有用，而嬈疆眾人也早已做好了準備。

    牂牁這一敗，是必然的。

    或許他們是做了萬全的準備，然而實在是時運不濟，單單一個嬈疆或許與牂牁是不分上下甚至於因着這叛逃的一位峒主牂牁還能佔據些優勢，但是眼下牂牁人面對的乃是嬈疆與通文館懸壺閣的通力合作，牂牁說到底不過是南蠻一小族，怎麼會有旁的結局？

    解了牂牁之南，大峒主便要想一想該如何同中原合作了。

    他與李絳瓔都是心知肚明，所謂的許諾總有些不堪一擊的意味，他將惑生給了李絳瓔，便要想好若是來日李絳瓔反悔又當如何。

    承諾是權力爭奪之中最不可靠的東西。

    然而大峒主也不得不承認，此番若是沒有這些來自中原的幫助，或許牂牁是當真要面臨滅族之禍的。

    李絳瓔當然知道大峒主的擔憂是什麼，對此她也早有準備。就在嬈疆得到牂牁大部隊進發消息的那一日，她又去見了大峒主一面。

    大峒主顯然對牂牁的來犯還是有些忌憚，雖未拒絕李絳瓔來見他，但李絳瓔走入那十二峒峒主議事之處時便覺出氣氛有些不同往日，素日顯着高深莫測的峒主們正三三兩兩湊在一處竊竊私語着，見李絳瓔來，神色都是有些戒備。

    「我是來談交易的。」李絳瓔單刀直入道。

    「我們之間已經有了很多交易。」大峒主淡淡道。

    「是的，但是我知道你現在需要我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