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籃基地，某處草地上。

    東方守帶着十一在樹下坐下，他抬頭仰望蔚藍的天空，陽光從天穹灑落，照耀這片世界。

    距離她醒來又過了三個月，這三個月里他代替了萊卡的位置，成為她新的戰友，他努力了這麼久也只是能站在她身邊而已，他保護不了十一。

    當初他們甚至還沒來得及說一聲再見，十一就被帶去了前線，再次見面時她已瀕死，自己也無法陪在她身邊照顧她度過危險。

    他錯失了陪伴在她身邊的四年，沒能陪着她長大，照顧好她，再見面時她身上已經留下另一個人不可磨滅的痕跡，那種拼命的戰鬥風格是那人一點點教出來的，是在前線磨礪出來的。

    當初和她第一次並肩作戰的時候，他只覺得心疼，那個乖巧可愛的孩子已經變成了殺戮機器。

    她和自己記憶里那個弱小可憐需要人保護的女孩已經截然不同，她已經登上聯盟實力的頂峰。

    她是聯盟的希望，是民眾眼中戰無不勝的血之花，是拯救所有人於危難中的執行官，可唯獨不再是她自己。

    麻木地如同機器一般，只會不斷執行聯盟的命令。

    他親眼看見這個自己當妹妹養大的孩子變成了殺戮的傀儡，那雙空洞的血瞳里再也沒有往日的光彩，她再也不會喊自己哥哥，和她說話也得不到回應，她就站在那裏，卻仿佛和自己之間隔了一道天塹。

    他望着身旁沒有意識的少女，神色複雜，思緒有些飄遠。

    忽然，手上的終端響起，他看了一眼發起通訊的另一方，沉默許久才在系統自動掛斷前接受了通話邀請。

    終端另一端的人在通訊接通後卻並沒有馬上說話，兩個人就這樣隔着遙遠的距離，好似又回到了那一天，他們面對而站，沉默以對。

    不知過了多久，終端那邊終於響起一聲男人哽咽的聲音：「小守。」

    他沉默許久才開口喚了一聲：「……父親。」

    「對不起，是我沒能保護好你，這次又需要你犧牲。」

    「……」

    「如果、如果你想走的話，我就算不要這張老臉，哪怕違背曾經立下的所有誓言，打破我一直恪守的信條，豁出去了我也會……」

    「我不願意。」東方守冷冷地打斷了他的話。

    他望向身邊眼神空洞的少女，又朝終端那邊說道：「既然當初你已經做下決定，那現在就不要後悔。」

    他可以走，那十一呢？

    聯盟不會允許她也撤離，父親也不可能同意。

    當年既然毫不猶豫就放棄了自己，如今再這樣又算什麼？

    內疚和補償嗎？他已經不需要了。

    他已經有了新的家人。

    她不會拋棄我，所以，我也不會拋棄她。

    「我後悔了……對不起小守……我當初……」耳邊傳來男人哽咽的低泣聲。

    「過去不可更改，那就一直走下去，不要回頭。你既然已經對不起我和母親，那就要對得起你自己的心，對得起聯盟的所有人。」

    「……」

    「你不該有私心，不要讓我看不起你，父親。」

    「……我知道了，對不起，我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可你確實是聯盟最好的領袖，你的選擇沒有問題，不用和我說抱歉，和那些即將死去的無辜民眾說吧。」

    「我會的，我會和他們一起赴死的。」

    「那就祝你的計劃成功，再見，父親。」

    「再見，小守。」

    他掛斷通訊，看着終端發呆。

    不會再見了，他們都會死在這次行動里。

    九年前的那天就是永遠的訣別，那就是他們見的最後一面，不會再有勝利後重逢的一日，他們都會埋葬在宇宙里，和藍星一起化為塵埃，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