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世驚塵 第十章鏖戰烽火生狼煙四
眾匪見她一個弱女子,總也比凌雲軒好欺負,竟不約而同地齊攻向她。凌雲軒正要出手解圍,忽見尉遲文君手中寶劍青光一閃,砍斷十餘根鐵矛,細細一瞧,她所執的卻是當日於劍莊所見的「倚天劍」,不禁奇怪這本該由朱溫掌握的絕世利器怎會在她手上。
正在凝思,卻聽尉遲文君長聲吟道:「漢家煙塵在東北,漢將辭家破殘賊。」發音之間,腳步遊走,劍光頻閃,招式穩重老練。
凌雲軒又是一奇,不曾想這姑娘年紀不大,卻可意從詩走,劍隨意動。待至下句「男兒本自重橫行,天子非常賜顏色」,只見其劍招瀟灑俊朗,橫砍豎斫,無不彰顯男子氣概;更叫人驚奇的是,由尉遲文君使將出來,絲毫不見澀滯做作之態。
看着尉遲文君眼神凝重,臉色肅然,凌雲軒發覺這已非平日裏蠻橫無理的尉遲小姐,而是個臨陣衝鋒,豪氣干雲,英雄氣勢不減鬚眉的女中豪傑,不由得暗暗讚賞:「想不到她尚有如此一面。」
尉遲文君劍鋒遠遞,飛身而起,落腳之時繼續高吟:「鐵衣遠戍辛勤久,玉箸應啼別離後」,先是劍勢大開大闔,繼而轉為飄逸靈秀,卻是每次動劍都令三兩人應聲倒地。
凌雲軒看她舞劍之時,眉頭微蹙,目生怨光,頗似一閨中思婦的形狀,知道她已物我兩忘,融入劍意之中。這一看,竟叫他按捺不住,翻身跳入敵圍之中,口裏吟道:「少婦城南欲斷腸,征人薊北空回首。」
他雖不知尉遲文君劍招路數,但憑詩文推測,當是欲後先前,以切合「回首」二字,這便揚起化雪刀與尉遲文君一左一右逆向相和。二人各自挑開兩名海賊,同時扭身回眸。互視之間,尉遲文君淺淺一笑,似想說:「有兩下子!」
此後,兩柄神兵交相呼應,「邊庭飄搖那可度,絕域蒼茫更何有!殺氣三時作陣雲,寒聲一夜傳刁斗。相看白刃血紛紛,死節從來豈顧勛。」刀劍之勢,大有千軍萬馬征戰沙場,死命相拼的意味。
軍陣中以一敵眾,不比江湖上比武過招,講求的是將生死置之度外的霸氣;若凌雲軒二人使的是化雪刀法之類的功夫,不見得可取上風,但憑藉詩意,二人卻可掃蕩四圍。艦面甲板上逾百名賊眾兀自斗不下他兩個。
待最後一句「君不見沙場征戰苦,至今猶憶李將軍」念出,刀勁劍氣各畫半圓,首尾相接,合成一股力牆朝眾匪推去。
一串跌打摔撲之聲響起,賊眾歪七倒八地躺在地上,呼痛不已。
二人駐足立定,尉遲文君擺首打量了身邊的凌雲軒,問道:「你不痛麼?」凌雲軒低頭一瞧,才知無意中,右肋、左腿各有兩處刀傷,血流不止,卻轉頭看見尉遲文君肩上亦已掛花,便道:「彼此彼此!」心想這次總算不是聽她說橫話了。
二人各自點了幾處閉血穴道,凌雲軒看了看身前數十具屍首,心中一凜,便對那些殘兵敗將說:「爾等助紂為虐,本當嚴懲,但我不願大開殺戒,且丟了兵器,聚至艦艏!」眾人不敢違命,紛紛將刀槍矛鈎扔在地上,三三兩兩走向艦艏。
尉遲文君仰首問:「現下如何?」
凌雲軒一怔,旋而笑道:「膽大包天的尉遲小姐,你上船前怎無此問?」心裏想着:「你這麼衝上來,難道沒想過無路可退麼?」
尉遲文君啐了一口,賭氣不答。
此船女牆有一人多高,凌雲軒無法瞧見戰況,只好走上一處箭台,探頭向外看去。此時王郢大軍已衝散自己左軍,正要攻打錢鏐所率的中軍。不過,自己所乘的主艦依舊是做先鋒,看來王郢、荀鶴並未看到此處情形。而因此艦太過高大,首甲板上的響動絲毫影響不到底艙的船工,他們尚不知曉此艦已然易主,還是十分賣力地驅動明輪。
「務必阻止王郢攻入中軍」凌雲軒想着,靈光一動,頓生一計,朝艦艏喊道:「可有懂得掌舵之人?」
那幫殘兵宛似不聞,漠然無語。凌雲軒只得又喊一遍。
為首一名胖匪愛搭不理地道:「壇主、舵主都給你倆殺了,怎還有人掌舵?」
尉遲文君聽他出言不遜,怒斥道:「找死——」長劍往地上一掃,激起根斷柄箭射了過來。「撲——」那人喉頭中箭,倒地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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