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丁香在廚房裏默默做着晚飯。, 胡氏見她在裏面忙着,也懶得進去幫忙,只是坐在房裏的火盆旁唉聲嘆氣。
魏老爹靠在床上打着盹,他耳朵雖不太好,但卻將老伴的嘆氣聲聽個真真切切,畢竟在一個屋裏,只要不是聾子自然能聽得見。
他睜開眼睛沖胡氏嘟囔一句,「他娘,年關將近,家裏應該喜慶一些才是,你咋一直在嘆氣丁香不是花錢弄了些年貨回來麼,可她也是為了家裏好,想把這個年過得像模像樣一些,別再像往年那般寒酸了,何況還可以把多餘的賣掉掙些錢,你別為這事生氣了,要是讓大山知道心裏會不痛快的。」
胡氏斜了老頭子一眼,心想你知道啥,她可不會因為一點年貨的事生氣,但事實的真相她不想讓老頭子知道,所以老頭子問她下午為何沖丁香發火,她只拿年貨當藉口。
魏老爹見老伴不搭理他,又道:「也不知芙蓉考慮好了沒,這年關里咱家一定要去問個清楚,好提前準備銀子,到時候大山和丁香得委屈些了,畢竟這些銀子本是南公子送給他們倆的成親禮。」
胡氏聽了又是一陣心痛,可嘴上啥也不能說,只道:「這些事由我和兩個兒子來操心,你只管養你的身子便是。大山是個心善的孩子,為大哥成親花銀子他有啥不捨得的,何況還沒有分家,這銀子本是咱們一大家子的。」
胡氏懶得與魏老爹扯這些,她擔心自己嘴不緊會說漏什麼。她再次來到廚房,見大兒子蹲在門口洗菜,丁香在灶上切酸蘿蔔,兩人各忙各的倒也沒說話。可她仍然不放心,「大海,你到我屋裏跟你爹說說話。」
魏大海抬頭看看他娘那張緊繃的臉,無奈地站起來,「哦」了一聲。
「記住,不該說別說,別讓你爹跟着干着急」胡氏對着魏大海的背後補了一句。
「知道。」魏大海擦擦手,走了。
胡氏把洗好的菜拿到丁香的面前,冷不丁說一句,「今日上午賣年貨的錢呢」
丁香手中的菜刀停頓了片刻,然後放下,她趕緊去自己屋裏拿出錢,全都交給了胡氏。
胡氏數了數,嘆氣道:「才賣一千零五文錢,明兒個你把剩下的年貨都賣掉」
「娘,該賣的都賣了,剩下的是留着過年自家吃和用的,布匹我也拿到菊嬸和青嬸家了,讓她們幫咱家每人做一身新衣裳,她們呆會兒可能要來給咱們量身段呢。」丁香儘量心平氣和地說。
可是胡氏卻惱火了,「丁香啊,我知道請菊嬸和青嬸她們幫忙做衣裳是要收錢的,聽說你在娘家因為手藝好常被人誇讚,你怎麼還花錢請別人做家裏錢有的多麼」
丁香忍住了不解釋,也無從解釋,總不能說自己現在壓根不會這門手藝了吧,她只能默默地揪着衣角,暗暗勸自己保持冷靜,不要與婆婆發生衝突。
胡氏見丁香不說話,像是認錯的樣子,便道:「你去把布都拿回來,這幾日你也沒啥大事,自己動手做吧,我得閒也和你一起做。」
「娘,我」丁香實在不知該怎麼辦了,她沒法按照婆婆說的去做。
胡氏接着又道:「除了留幾斤糖送禮,年貨通通賣掉我要看到現錢,而且急着要」
「剩下的這些只能賣一半,其餘留着自家和過年送禮的。只剩幾斤糖,這個年怎麼過」
「怎麼不能過了,能不餓肚子不錯了,還想吃好的喝辣的你以前在娘家不是經常吃不飽飯麼,到我家來想過有錢人家的生活」
丁香被氣得呼吸都不勻了,正要回話,胡氏又道:「那些豆子也都賣了吧,值上兩銀子呢」
「這過年期間,買豆腐和豆芽的人那麼多,很遠村子的人都趕過來買,正是做買賣掙錢的時候,這豆子哪能賣呢」
丁香實在想不明白,平時婆婆待她挺好的,為人處事十分明理,儘管因為那四兩銀子的事生氣,但也沒必要如此不講道理吧。
胡氏繃着臉道:「我說賣賣趕緊賣出錢來備着,我再想辦法去借些,問你娘家也借些,這回南公子肯定給你姐不少錢。芙蓉一答應得趕緊送彩禮過去,你若從中作梗,那是成心不望大海娶親,不望我家好」
丁香真有些受不了了,又不想和婆婆大聲吵架,便放下手裏的鍋鏟,擦擦手回自己房裏去了。
胡氏還想追着說,被走過來的魏大海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