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蕪姜 第30章 『第三十回』涼州
美人蕪姜
&涼州城外無人,一騎棗色駿馬在夜色下匆匆趕路。
進入中原地界,只見層巒起伏,屋瓦煙囪,大漠草場上男女情長的旖旎漸漸被淡去,那二十多年獨來獨往的寡情與冷靜又再度回還。
梁皇癸祝,此人貪生怕死揣奸把猾,蕭孑料定自己回去站在他面前,他又得痛哭流涕一口一個「愛將」;倘若知自己活着未死,只要未曾一腳踏入京城,必然還會再出甚麼下作追殺。但只要再把邊關的軍權收回,蕭孑如今倒是懶得去反他。
心中這般想着,不由扯緊韁繩加快趕路。不便往人群多處走,只往城外偏郊地界繞。那眉宇凜然,一騎單影在馬背上衣袂翩飛,遠看去便像是入了畫。
冬季的天空日暮也提早,官道上過路人寥寥,正待要尋誰問路,卻聽前面過來一對兒小夫妻——
&下回再要給我看見,我可要剜你的肉、抽你的筋,對你不客氣。」
&兒敢惹娘子生氣,不過就是多看了她兩眼,又能討得甚麼好處?」
布衣短打,二十上下年輕後生,一邊討好一邊上前把她手兒牽起來。她甩了甩,沒甩開,嗔一眼就又攏去他肩畔:「死相。」
看得蕭孑動作一緩,耳畔又傳來那熟悉的嗓兒——「我告訴你,想走最好趁我現在還沒看到你,現在就給我走掉。對待你這種詭詐薄情的梁國人,本應該剝你的皮,抽你的筋,就不能給你好看。」
那夜色下兩片單薄的肩膀可嬌可蠻,拉她拽她不理,走起路來兩系烏亮的長髮一顛一顛。他跟在背後看,只看得忍不住想把她箍進懷裏,狠狠地揉她欺負她,聽她臉兒紅羞、嚶嗚地埋在他胸口叫疼。
當夜匆匆離去,一切都來不及善後,此刻驀然想起她,只覺得心底哪裏揪了一揪。見前方有個破舊涼亭,便打馬上前停駐:>
拾一摞枯枝升起火苗,從包裹里取出肉塊架在火上炙烤,又掏出乾糧就着壺中酒水下咽。手背與肩膀上的血痂因着近火而刺癢,是那天夜裏奪命遁離時所受得傷。他用酒水往上面一澆,灼痛感讓他蹙眉齜了齜牙,想起第一次被她咬得斑斑牙印的手腕——
&這個壞傢伙,你要把我連累死了!」
靜夜總是最撓人相思與回憶,那個愛纏人的小妞,她在他面前原不過是個小了九歲的丫頭。他十三歲上戰場,她那般呆鵝愣腦的,興許還在呀呀學舌,她卻非要他把她當成女人看。
那個偏僻的小寨可沒甚麼樂處消遣,往日吃完夜飯,便一個人抱着膝蓋坐在院子裏,看他赤着胸膛拾刀劈柴。他不與她說話,她就也不與他說話,忽而若無其事地瞥過來偷瞄,也不曉得看到了他甚麼,小臉頰驀地一紅,又別彆扭扭地把他橫一眼。那椿心小蕩漾,他其實都知道,只是故意裝作對她不解風情。
天空中窸窸窣窣飄起今歲的第一場落雪,那白絨雪花飛進漏亭,沾在傷口上絲絲滲涼。卻又軟棉綿只叫人心中不聽使喚,想起清水河岸邊的那個夜晚,把她的紅與潤在口中纏啄。她不曉得他彼時已動了欲,竟還那般勇敢地等待着迎闔他。天曉得接下來到底有多痛嚒?傻子……少女蛻變成女人的第一次,可是一場開天闢地的浩劫,她還太小,那般嬌-嫰可承不住他的伬忖。
這會兒也不知道在幹嘛,那鬼僻的慕容七後來有沒有與她為難?
想起慕容煜喪病的手段,蕭孑躁悶地晃了晃酒壺,仰頭豪飲一口,迫自己把絲縷捻斷。出了大漠,他的心緒便必須回還,依然是那個不屑牽絆與人情的蕭閻王。
見肉塊孳孳冒香,正要解下來開吃,卻發現一根樹杈子從身後欲伸欲縮,似乎已經挑了許多次,鬼鬼祟祟把肉-叉去了大半。便蹙眉用力一拉,一個胖大的身影頓時從亭後跌跌撞撞地搡出來。
&欸,師哥、師哥,是我戒食——」戒食啪嗒一聲摔趴在地上,拍拍屁股站起來。但見着一抹女人的碎花裙子,胸前兜着兩顆大土豆,扭擰地撅着個紅嘴唇,看上去滑稽又落拓。
蕭孑很鄙夷地掃過一眼,餘光側過戒食的龐軀不經意往後看了看。但見他身後空空,預料之中的並無人相隨,鳳眸便又冷卻下來:「身上的血從哪來的?」
嘿~~嘴硬吧,說不帶不帶,看這會兒還不是惦記?
戒食是什麼角色,他眼兒可尖,一下子就看出來了。不過他可不敢說那個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