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蕪姜 第79章 『第七八回』織蘭
當年大梁還未崛起,晉的富庶居列國佼佼,作為孝業帝最寵愛的小女兒,那屠宮之夜下蕭孑見到蕪姜,只見綾羅綢緞楚楚如尤物。
後來在別雁坡遇見,卻已變作個清朴的胡族少女,穿一抹洗舊的布襖襦裙,去貨郎處買一珠廉價耳環,也得捧着小金庫猶豫半天。忽而高高興興地站去妲安跟前,又總被那傲慢的郡主嬉言取笑。他那時遠遠看見,便總是道不出一股情愫,分明只將她當做獵物,怎生卻被她頻頻牽動內心。
蕭孑輕勾嘴角,復又沾墨執筆:「送你的。我說過你所欠缺的,來日都要補償於你。」
這人真是壞,突然面無表情地來一句,也叫人聽得直肉麻。
蕪姜有點沒骨氣的小感動,抿了抿唇:「吶,你爹給你留多少銀子,夠你這樣花?」
那糊塗老頭吃糠咽菜,誰曉得私下到底貪了狗皇帝多少金庫。蕭孑故意戲蕪姜:「懂得為我操持內政了?不如你把早前那一萬倆還我,反正你也不肯生。」
「孳——」忽而一滴蠟油滑落,眼見得就要滴上她手背,下意識便將她手兒抓過。
四目在氤氳燈火下對視,周遭靜悄悄的,那燭火綻開一片黃暈,兩個人凝來瞪去,便膠凝着移不開了。
蕪姜臉一紅,揩着裙裾想站起來:「還就還。那你把母妃的棺木給我取來,明兒我就去找阿耶阿娘了。」
好個絕情小妞,一叫她還錢就翻臉不認人。那藏錢的功夫甚厲害,一萬倆銀票給了她,便如沙子沉進大海,哪兒還捨得再掏出來。
蕭孑扯住蕪姜的袖子,把她一臂拖進了懷裏:「棺木取來給你,然後你呢,答應我的什麼時候給?除了銀票。」
「我答應過你什麼?」蕪姜問着,忽而抿了唇。
蕭孑輕咬她耳朵:「誰拿了你母妃的棺木你就委身於誰……這不是你應下我的麼?說,今晚穿成這樣是不是想勾-引我?」
這問題其實不用回答,只看她塗了胭脂的唇兒便一目了然。嬌蠻的小饞妞,上一回叫她『吻』了一次,硬是兩天不肯搭理人,這一回偏要聽她自己開口。那清勁指骨隔着素紗,在蕪姜的腰谷若有似無勾弄着,偏就是不肯親近下來。
他好像天生是壞,對這些事無師自通,那戲弄人的花式信手擒來。蕪姜耳鬢又有些熱熱的,修長雙腿在裙下不自覺地蠕了蠕。他卻兀自俊顏冷淡,勾着唇角好整以暇。
哎,被看穿了企圖的感覺好羞恥啊。
蕪姜打退堂鼓了:「誰想勾引你,自作多情……過幾天就是端午了,方才洗完澡太熱……唔,放我下來。」說着,紅着臉兒把裙裙拽回來。
那紅紅撩人眼眸,線條依稀美麗。他視線一恍惚,到底被她勾念起裙下的嬌與媚,心裏又想要她,面上只作不明了。不能上她的套,這小妞饞的只是表面的卿卿我我,真要與她玩真的,她卻又臨陣退縮,過後受折磨的只是他自己。
蕭孑看了眼更漏,見已近子時,便把蕪姜抱起來,在牆角的小榻上一落:「棺木已送至你耶娘處,即日就帶你去找他們。那織蘭河岸空氣淨好,你母妃應適於在那裏火化,但要入你父皇的陵墓,只怕還須等上一年二載。睡吧,我處理完公務便來陪你。」
玄色銀絲的綢袖滑過她削肩,兀自站起來欲走。
已是五月的天,連窗口飄進的夜風也帶着幾許燥悶。榻上鋪了層薄席,躺下去微微有些涼,蕪姜把他袖子一拽,就勢拖回到床邊。他清健的身軀俯下來,兩個人唇與唇貼得那般近,只差哪一個人先吻出去。
蕪姜凝着蕭孑清削下去的臉龐,他已經一連半個月每晚只睡兩三個時辰了。
她忽而又心疼他,不肯閉眼睛:「我不要你去處理公務。你打了天下,就討厭我了。」
蕭孑好笑地捏她小臉:「栽贓陷害。我打天下莫不都是為你?哄你都來不及,何來的討厭?」
蕪姜偏過頭:「那你一連半個月不碰我。他們說你藏了只狐狸精,昨兒早上還去看了她,你是不是被她迷住了?」
那言語嬌嬌,藏不住幾許醋怨。他這才明白她今夜為何作這般打扮,可惡,好言哄她非是不聽,定要疑神疑鬼捕風捉影才肯主動。
那寵妾生得艷媚妖騷,天生是個禍害,他根本不屑入眼。若非因着是老城主的遺眷,只怕早在入城時就命人把她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