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份天還沒有那麼長呢，七點一過大地就已經徹底陷入了黑暗之中，等到七點半之後更是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現代人已經無法理解過去的黑夜是什麼感覺了，因為到處都有路燈，城市或者鄉村都成了光污染的源頭。

    人類隨身都能照到各種照明的器材，川流不息的汽車也能照亮一切。

    可是古代不行，沒有電力的時代，夜晚照明是一件非常困難而且非常奢侈的事情，入夜之後那就一片無盡的漆黑，你在深夜裏走一整夜也未必能夠見到一點光亮。

    古代為什麼要有宵禁的制度，其實維持治安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也確實是為了給百姓提供保護，因為出門太危險了，野獸歹人就不必說了，溝溝坎坎的你也過不去啊！

    白狼今夜可不敢節省資源，所有馬燈的光亮都要調整到最亮的一檔，外圍騎兵全都點燃了火把。

    可是就這樣還是意外頻頻出現，正中走在驛道官路上的騎兵還好說，兩邊踐踏農田的騎兵可吃苦頭了。

    再優秀的控馬術也架不住環境不好，二十分鐘內已經有數十匹戰馬跌斷了腿，那些農田裏被青草覆蓋的溝坎，你不走進了根本就看不見！

    「大人！能不能降低一點速度……道路太複雜了……」

    啪的一聲脆響，白狼一鞭子就抽在下屬的臉上了「王八蛋！軍令如山，你說不走就不走嗎？午夜必須要見到惇王爺！」

    「不就是傷損嗎？戰馬受傷的立刻脫離隊伍匯集，組成後備站隊，牽着馬走……」

    「實在走不了的戰馬就寄養在村子裏，命令那些老百姓照顧，死了就讓他們償命！」

    「傷勢太重的如果活不下去的，就給它一個痛快……」

    「富慶大人說了，損傷一匹後面賠十匹，這個賬難道不會算嗎？加速，不許減速，還要加速……」

    挨打的軍官不敢反抗，扭頭就把命令傳了下去，這下可不得了了，沿途那些還有人煙的村莊可倒了血霉了。

    京師左近並沒有遭到太嚴重的災情，而且京師是首善之地，糧食供應還是充足的！

    這裏不像是直隸南部，農村都已經十室九空了，超過九成的村莊依然有人居住，但是過大兵的時候，這些村莊也都嚇壞了。

    女人們開始往臉上擦鍋底灰，往箱櫃和草堆裏面藏，甚至年輕的青壯也要藏起來害怕被拉了壯丁。

    村子裏各家各戶都是老頭老太再守着門戶，小心警惕的看着官道上那一片耀眼的燈河快速流淌而過。

    無數人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求佛菩薩救命，可是大災之下神佛閉目，你怕什麼就來什麼。

    咣咣咣……砸門聲在外面響起，屋子裏的人嚇的大氣兒都不敢出半點，外面傳來發音古怪的漢語。

    「媽的！不要躲了……我們知道你們都藏在村子裏……」

    「我們是陛下的大軍……關外拐子馬……白狼將軍的麾下……」

    「現在有十二匹受傷的戰馬寄存在你們的村子裏……你們必須要養好了，大戰之後我們是要回來收的……」

    「到時候死了一匹，你們要賠三匹……要是超過半數都死了，那就要殺你們的人來償命！」

    「都聽好了嗎？話就說一遍……走了！」

    馬蹄聲漸漸遠去，膽子大的宿老偷偷趴着牆頭往外看，接着微弱的星光和遠方燈河的照耀，果然看見村頭黑漆漆的有十幾匹馬的影子。

    幾名人影湊了過去，一看還真的都是受傷的戰馬，老頭們悲從心來一屁股坐在地上「還讓不讓人活了？大災之年啊，人都養不活還管什麼大牲口？」

    「養死了，我們拿什麼賠啊……昏君啊，這是昏君啊！」

    「你不要命了？」幾個老頭衝過去一把堵住他的嘴，這個時代的人對皇權的恐懼已經烙印在骨髓里了。

    就在幾名老頭商量怎麼動員全村的力量養活這十幾匹祖宗的時候，突然在遠方傳來啪啪啪的幾聲脆響，老頭們頓時一愣。

    就在這時候，那片快速移動但非常沉默的燈河突然躁動了起來，喊殺上隱隱的傳來，馬蹄聲如雷一樣的滾動。

    「操！打起來了……快藏起來……」幾個老頭跑的比小伙子還快，嗖嗖嗖就鑽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