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的不務正業 第二百八十六章 民以食為天,萬務民為首
更新:11-14 08:08 作者:吾誰與歸 分類:科幻小說
王崇古的手段高明,最高明的地方,就是他知道皇帝的意圖,趁着大婚之前再遴選一下朝中那些毫無恭順之心的人,無論是杖斃還是罷免,王崇古都不會引火上身;第二個高明之處就是王崇古找了科道言官的頭子海瑞說明情況,還讓海瑞去勸阻,進一步的篩選提純;第三個高明之處則在於,就是言官們知道了王崇古在中間聯袂,他也不會被反噬。
因為言官無法拿這件事彈劾王崇古,如果王崇古因此獲罪,那就是因言獲罪,朝中最喜歡泄泄沓沓的就是言官,王崇古因言獲罪,言官們日後也要遭殃,事實就是王崇古聯袂了言官伏闕,卻沒有前往,他沒犯下除了說話之外的任何罪行。
而張居正為言官求情的理由很充分,即便是張居正不在朝中,他依舊保護了這些朝臣。
陛下聖德寬弘,天覆地載,即位以來,敬大臣,禮群臣,矜不能,赦小過。至於言官論事,往往曲賜含容,未嘗輕加罪責,臣一聞伏闕之變,憂慮至深,臣惓惓之愚,竊以為科道乃朝廷耳目之官,職司糾正,必平日養其剛正之風,寬其觸冒之誅,而後遇事敢言,無所畏避,四方利弊得以上聞。
我國朝日久,臣工事主之心漸怠,唯有此刃,乃太祖高皇帝登極之初所設,祖宗神武成法初設亦嘗今日之弊。
張居正這番話說的其實很隱晦,但也很明白,讓小皇帝好好考慮清楚,當初朱元璋為什麼給了官位較低的言官這麼大的權力,一來自然是為了朝廷耳目,四方糾正,正人之不正,但是未嘗不是沒有考慮到今日臣子事君王之心,逐漸懈怠後,成為皇帝手中對付臣子的一把刀。
言官有的時候就是一把誅心的刀,誅心就是雖然你沒有犯錯,但是你意欲為,那就可以誅不臣之心了。
言官就是實現皇權伸張的一個重要途徑,如果知道如何利用這股力量,就理解了為人君的手段。
既要有大道之行,也要有踐履之實的實際統治手段,言官也可以利用他們的風力輿論,來處置一些不太好處置的人。
比如王崇古。
「海總憲,先生說:臣工事主之心漸怠,今日果有此弊?」朱翊鈞拿着手中的奏疏看着海瑞,明知故問。
海瑞表面上看是天底下頭號懈怠臣子,他罵了自己的君王嘉靖皇帝,可實際上,海瑞知道嘉靖皇帝早些年如何的英明,才對晚年的嘉靖皇帝那般痛心疾首,海瑞在責難陳善,是直臣,是真正的事主誠懇之人。
朱翊鈞故意這麼問,其實是想聽一聽海瑞對這個現狀的看法,而不僅僅是在問這種現象是不是真的存在。
存在不存在,大家都很清楚,國勢逐漸衰弱,凝聚力在逐漸下降,皇帝的威嚴被一再踐踏,這個問題確實存在。
海瑞是第一個在文華殿內,將嘉靖皇帝八個兒子到嘉靖晚年,就只剩下一個的慘狀講出來的人,這是一層窗戶紙,海瑞把它捅破了,而且還是將慘烈的現實擺在了小皇帝的面前,否定徐階的倒嚴、從龍之功的同時,也在大聲的對小皇帝提醒,定要留意臣子的不臣之心。
當時海瑞想提醒陛下有不臣之心的人就是張居正。
路遙見馬力,日久見人心,海瑞回來之後,發現這大明首輔張居正和歷代權臣,完全不是一個畫風,張居正求得不是權,是大明再興。
工於謀國,拙於謀身,是海瑞對張居正的評價。
嘉靖皇帝死了,海瑞卻開始回護起來嘉靖皇帝的名聲,甚至將嘉靖皇帝晚年懈怠的部分責任,扣在了大臣的頭上。
「陛下,司馬昭弒君。」海瑞沉默了片刻,說起了一件舊事。
司馬昭殺了魏帝曹髦後,司馬就是取天下,也是惡名不斷,甚至到了唐太宗之後,因為唐太宗的聖旨,官修《晉書》的時候,司馬昭弒君這段甚至連帝號都沒了,成了魏相國司馬昭弒其君髦,司馬昭弒君可謂惡臭至極。
魏國取得帝位,好歹還走了禪讓的流程,司馬昭這個明火執仗,實在是一點臉面也不要了,大街上一刀捅死了皇帝,刀從皇帝的身後伸出,血濺三尺之外。
文官不喜歡司馬昭這種酷烈的手段,武將們也不喜歡,畢竟司馬懿那麼大歲數還圈養死士,那之後但凡是有點年紀的武將,都對司馬懿恨的牙痒痒,比如唐太宗征伐高句麗時,李靖生病不能前往,唐太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