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的不務正業 第五百八十章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_頁3
更新:11-14 08:11 作者:吾誰與歸 分類:科幻小說
「我們一起去保定府的時候,陳末在院子裏盥洗,我看到了他身上的傷疤,全身都是,最長的一道從左邊肩胛骨到腰背,我看到那個傷口的時候,都不知道他是怎麼活下來的。」林輔成眉頭緊蹙的說道:「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但他克服了本能,這不是餒弱之輩可以做到的。」
「自景泰二年墩台遠侯組建至今,三千人總是可以滿編。」
「宗教對人的異化,首先就是自我欺騙,顯然,陳末很清楚自己在幹什麼,為了什麼,面對的是什麼,但他依舊去做了,要保護的是大明所有人。」
「額…」陳末左看看右看看,有些無奈的說道:「我不干也沒別的事兒可以做啊,我以前還會種地,後來連地都不怎麼會種了,也沒地可以種,不干墩台遠侯,我幹什麼?而且我也害怕,也畏懼,更會逃避。」
陳末其實想表達,他沒有那麼崇高,袍澤離開墩台後,再也回不來了,在路上遇到了被野狼分屍的墩台遠侯,只能找到散碎的衣物和寫着名字的鐵牌,他也怕過,他甚至想過投效北虜,但最終,他還是做不到。
投降,屈服於虜人之下,對於陳末這類人而言,還不如一刀殺了他。
「那你怕為什麼還要去呢?當個逃兵嘛,多簡單的事兒。」林輔成看着陳末說了另外一種選擇。
陳末連連擺手說道:「那不成,那多丟人。」
投靠北虜又不肯,當逃兵嫌丟人,那隻和天爭、和地爭、和人爭,試問蒼天誰更高!
「看,知恥的人最是勇敢。」林輔成結束了自己的問題,陳末比賤儒強一萬倍,因為知恥這件事,對於賤儒而言,都是一種巨大的挑戰。
「你們這些讀書人實在是太能說了。」陳末放棄了辯論,說不過這些讀書人,他那時候想的很簡單,就是有個事兒做,他不去,就會有人死,沒那麼複雜,什麼人的異化,什麼大德高義,他沒想過。
李贄總結性的說道:「誠然,苟且的活着,或者為大德高義而死,是不同的選擇,苟且的活着,蠅營狗苟一生,是憋屈的、恥辱的、唯唯諾諾的、蛇形鼠跡的、劣跡斑斑的、被人唾棄的;選擇大德高義而死,內心是光明正大的、是熠熠生輝的、是光明磊落的,更是光耀千古的。」
「光看賤儒的言行,咱大明的歷史就過於蒼白了。」
「很好。」朱翊鈞看着陳末,笑容極為明媚。
朱翊鈞想到了洪承疇,為了韃清江山,洪承疇可謂是拼盡了全力,然後被乾隆給編到了貳臣傳里。
連韃清這幫建奴都清楚,貳臣賊子是要被唾棄的。
「你們這個宗教對人的異化,寫的很好,理解的非常到位,去草原吧。」朱翊鈞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去忙自己的事兒去吧。
氣節是氣節,和宗教逃避現實苦難,完全背道而馳。
在林輔成和李贄走後,朱翊鈞拿着手中的逍遙逸聞說道:「大明也到時候了,讓官員和學者這個身份區分開來。」
朱翊鈞在縱容風力輿論,在縱容雜報的思辨,其實在縱容對壓迫的抗訴,這裏面自然包括了國子監、翰林院,閻王爺們對下的壓迫。
大明的官場上,是學者和官員身份重合在一起的,無論是對學術,還是對官員,身份的不明確,導致了儒家異化為儒教,形成了類宗教性質的壓迫。
朱翊鈞已經在不斷的對儒教去神聖化了,將兗州孔府打倒,解救孔夫子就是去神聖化的第一步,矛盾說、公私論、生產圖說、階級論是第二步,區分身份是第三步。
讓學者回歸學者本身的身份,把學者從官員的身上扒下來,學者和官員身份的二合一,就決定了權力一定會對人異化,因為官員,既掌握了現實權力,又掌控了虛妄彼岸的釋經權。
這一步很困難,因為自古以來都是如此,但朱翊鈞其實已經暗搓搓的邁出去了這一步。
「格物院的五經博士?」王謙是個官員,而且爹是廷臣次輔,對這方面相當的成熟,陛下一提起來,王謙立刻就知道了陛下其實早已經出發,比林輔成和李贄指指點點要早得多。
朱翊鈞面色複雜的看着這個王大公子,他帶着幾分唏噓的說道:「王謙啊,你很聰明,反應很快,但要把聰明用到正地方去,千萬不要步了嚴世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