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文軒就不信周半夏不知馬大壯有四個兒子，又不是沒有傳人，豈能將祖傳手藝傳授給他一個外人。

    他大哥即使沒有私底下和老丈人有言在先，先讓他玩兩年，對方也不可能在沒有他爹同意之下讓他涉險。

    至於當時會不會擔心他心野了會耽誤回頭重新拿起書本，不是他顧文軒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的存在，涉及到他大嫂利益，誰當老丈人的會想他閨女夫家的小叔子再重新拿起書本，供他讀書科考。

    那段期間，馬大爺肯定是又想教導他早日能自己養活自己，又擔心帶他進深山把他玩壞了。

    好在挨着清河村的這幾個村子，後面都是靠着一座連綿不斷的大山。

    山大，動物多，只要不進深山老林還是安全的，想發筆橫財難，但平日裏賺個嚼用還是可以的。

    馬大爺就是在糾結中，邊傳授他幾招馬家拳腳工夫，只要他不是進深山，隨他跟哪個虎子學打獵。

    因此他還是偷學到不少，之後就很識趣地離開了馬家坳，不然，馬大娘先第一個給他臉色看了。

    而如今，有之前兩三年的實戰經歷，先生也傳授了他一整套劍法，論身手，馬大爺也未必是他對手。

    倒是打獵，這個沒法比，他就是山溝溝里長大的孩子，雖是孤兒，卻比半夏受寵多了。

    幾個叔叔嬸嬸因他是兄嫂留下的唯一骨肉，即使爺爺後來離世，連堂兄弟也會讓他幾分。

    尤其在幼年那次進山拜祭爺爺被半夏背回來之後，進山打獵，開什麼玩笑，快被當成小姑娘養了。

    最多也就是鄰村出了名能幹靠譜的小姑娘半夏找他，他才可以陪同半夏進山采蘑菇挖草藥。

    其實那時即使跟人學會打獵，肯定也是無法和馬大爺這種祖傳下來的狩獵手藝相提並論……

    「快聽，爹他說到二妞親事了。」一心二用的周半夏顧不上顧文軒回話，趕緊推了推他。

    「……孩子都是好孩子，親上加親也是好事，但侄女的親事還輪不到我一個當二叔的來作主。

    大嫂是你親閨女，她啥性子，舅娘你不會不知，我哪敢多嘴，你高抬貴手饒了我吧，表姐會恨死我的。」

    「她不敢——」

    「她不敢，我也不敢胡咧咧啊，不說二妞有父母，她還有兄嫂，她的親事可輪不到我一個當二叔的開口。

    這就像我家寶丫的親事，只要我兩口子在，只要有我家二郎六郎在，還輪不到任何人作主是一個道理……」

    「堵住了。」周半夏悄聲提醒顧文軒，「差不多到了娘她應該出面的時候了，聽，快聽院子裏動靜。」

    顧文軒愣了一下，難得有跟不上周半夏思路的時候，再聽院子裏的動靜，倒是有聽到一連串的腳步聲。

    「這是？」

    「笨！客人上門了，自然要準備請客人吃點心。娘這是不光請客人吃點心，大晚上的還上席面了。」

    顧文軒扶額，「剛好喝酒喝了不走了。」

    「不會。他們臉皮再厚，既然不拉老爺子老太太一起來，還是不想和咱們家撕破臉，不會賴在咱們家不走。

    就是他們賴着不走，老爺子巴不得他們賴在我們家，最好把田二狗子兩口子也扔進我們家甩給爹。

    老太太都不會答應，她會派人來喊他們去老院住一宿，老太太是不會讓他們把我們也給得罪了。」

    你這會兒倒是挺了解老爺子老太太作風了，顧文軒好笑點頭贊同，「那你猜他們會不會吃了再走？」

    「不會。我雖然沒有見過田家這老倆口兩回，但從娘今晚的言行舉止來看，既然之前讓我們和大哥大嫂回房，她自己也避到灶房那邊，先是讓婆子上點心的，還等了這麼久又親自帶人上席面？」

    說到這兒，周半夏不是肯定的掀開窗戶上罩着的棉帘子，「好像是上酒菜，可見分辨出後頭跟着的人有提着食盒。

    娘她就是在核計着爹該說的話，到了這會兒應該都差不多說完了，他們敢喝醉就送他們回老院。」

    「我怎麼聽着腳步聲覺得他們提着的食盒都很輕的樣子，不是端茶送客的意思？快放下，小心凍着。」

    「不會，還關着窗了。」說歸這麼說，窗紙視線不好，看外面費勁得很，周半夏到底還是很快放下窗簾。

    顧文軒見狀趕緊拉她離開窗戶，免得她又一時好奇地掀起棉帘子偷窺，情急之下不是不可能戳破窗紙。

    就這點想都能想得到結果的事情，犯不着他媳婦時刻有被凍着的風險，「走了，咱們回被窩裏暖和去。」

    「不等他們離開，聽爹娘咋說？」周半夏抬手手指身後，「大哥大嫂一準和咱們一樣還沒睡，就在屋裏聽着了。」

    「錯，大嫂她此時肯定是在對面東廂房關注着，但大哥之前又溜進咱爹娘屋裏了，所以我們不用等了。

    有事兒，大哥會喊我。當然，基本上沒有什麼事情，正如你說的，他們不會想和咱們家撕破臉——」

    「等等，大哥是何時溜進爹娘屋裏的？我怎麼不知道，他之前不是一直抱着小長鎖回的對面？」

    重點不是已經有大哥陪爹娘？

    別說你一個孕婦，就是我這個老兒子今晚不用去上房了，大哥已經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可這話不敢說啊，他媳婦聽了該又要嫌棄他答非所問，就像近來不樂意他扶她，只能牽她手一樣。

    「這個說來話長，我今晚不看書了，咱們先回房，等躺進被窩了，我再慢慢說給你聽，可好？」

    不是故弄玄虛？

    周半夏睨了他一眼，尷尬的是睡蟲找上她了，來不及捂嘴，不由打了一個哈欠。

    還打一個哈欠停不下來了，連接打了兩個哈欠，打得她兩眼模糊，收回一隻手想捂嘴又忙着揉眼。

    「困了吧？」

    這個否認不了，周半夏揉了下兩眼，「主要是今天午休沒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