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華彩 第二百零六章 背鍋
「窮家富路啊。」
李惟儉感慨着說罷,偶遇的巡檢李定業苦笑連連,說道:「誰說不是呢?下官此番告老還鄉,為官數年積蓄,一遭去了大半。可這人啊,總要回返故土。」
此處乃是京師二十里外歇腳長亭,有周遭農人在此兜售茶水、瓜果,李惟儉一行到此歇腳,剛好撞見了告老還鄉的李定業。
此人六十有一,本是國子監肄業,補了個廣南典史的官兒,三十年前離京赴任,一路上舟車勞頓,一行把人開銷了七十五兩銀錢;而今回返,拖家帶口的總計二十七口,全程乘船,算算開銷了六百六十兩。
他先為典史,後遷巡檢,看着官職好似降了,實則巡檢比那典史地位高,每歲養廉銀也多不少。只是這水路拋費還是太多,李惟儉禁不住道:「李巡檢為何不走海路?」
李定業苦笑道:「郎中不知,下官乃是北人,禁不住海上風浪,實在沒法子,只得一路走河道回返。」
窮家富路啊,這話在此時可不是頑笑。內中可知,此時的物流成本有多高。
好在如今大順海運繁茂,這沿海地區物流發達一些。再有就是江南河道彌補,水運便捷。待到了北方,水運不便,只能全程陸運。先前在津門就聽聞,這漕運的米糧走運河到通州,而後盡數用套車發送西北,路上人吃馬嚼的,一石糧食運道西寧大營,須得靡費三十石糧食!
這哪兒行啊!
那西山煤礦的鐵軌不聲不響的,回頭須得去仔細看看。鐵皮包木頭看着節省,實則拋費更高。待此番賺了軍功,這提升大順冶鐵工業就得提上日程了。來日鐵路鋪展開來,方才大有可為。
李惟儉又問了些廣南舊事,那李定業雖不知李惟儉具體身份,可那方才收起來的王命旗牌做不得假,因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歸結起來,如今大順在南疆都是虧本經營。地方收取的稅銀還不夠軍費開銷的,那廣州海關每歲所得,倒是又大半都填補在了西南邊疆。
李定業雖說得含糊,可李惟儉是人精,自是聽出內中些許抱怨。一則基層官員薪資太低,二則下頭小吏完全沒薪資,全靠盤剝百姓。
歸結起來還是經濟問題,若大順稅金足夠,又豈會皇權不下鄉?
略略休憩,程噩行將過來,說道:「大人,眾兄弟都歇息過了,不知何時啟程?」
李惟儉便道:「那就啟程吧,趕在天黑前入城。」
與那偶遇的李定業辭別,李惟儉乘上馬車,一哨騎兵護衛,那王命旗牌並一干儀仗盡數收起,浩浩蕩蕩朝着京師行去。
儀仗為何收起?李惟儉這二等男、正五品的郎中,放在外頭響噹噹,可放在京師真真兒就是算不得什麼。官場規矩,少避老、小避大,且京師首善之地,除非得了皇命方才大張旗鼓,否則便是閣臣也輕易不打儀仗,免得被御使彈劾跋扈、擾民。
一行人過大興不多遠,前方一亭忽有一行人等迎將上來,領頭之人試探着問道:「可是老爺回來了?」
不待李惟儉發話,吳海寧就在後頭嚷道:「大哥,可不就是老爺回來了!」
李惟儉隔窗觀量,便見吳海平喜形於色,叫道:「快回家中稟報姨娘,就說老爺回來了!」
說話間吳海平跑到車前,隨着馬車小跑,腆着臉笑道:「老爺!姨娘打發小的領着人在此恭候了兩日了,老爺可算是回來了。」
李惟儉笑問:「家中都還安好?」
「都好都好,昨兒小的還走了一趟內府,將老爺那股息領了呢。」
此地不是說話之地,略略說過幾句,吳海平便回身騎了馬,領着一干僕役接過禁軍看押的十來輛馬車。這馬車內中,或是李惟儉採買的,或是沿途士紳、官員所送的土儀。
程噩這一哨兵馬只能將李惟儉送到城門外,其後便要回返大營——無令擅入京師,這可是大罪。
待到得城門前,一哨兵馬駐足,李惟儉又與程噩略略說過幾句話,這才帶着人入城,直奔自家而去。
這欽差回京復旨,內外官員,須得先行到內閣復旨,再去禮部繳還臨時印信,李惟儉出京辦的是蔗糖務、鐵務、水泥務,這般差事無需臨時印信,因是倒是省了一道麻煩。
只是這會子申時早過,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