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華彩 第二百三十五章 細作
「鴛鴦,去將大老爺請來!」
鴛鴦應聲而去,賈母兀自氣惱不已。她心中明鏡也似,自家這個大兒子着實是個蠢物,外間事兒一知半解,只一門心思自作聰明、投機取巧。
眼看儉哥兒眉頭不展,方才言語雖客氣,可誰不知是來登門問罪的?
三年前不過是有一副好皮囊的酸秀才,賈母看在李紈的情面上才略略照拂了,不意如今鋪展開來,竟封了二等伯!
這般少年新貴,不參與朝政,又不是幸進,而是實打實的功封新貴,只消儉哥兒不曾昏了頭去參與朝中紛爭,此生位列公卿那是沒跑的事兒!
兩廂比照,儉哥兒好似旭日初升,賈家垂垂老矣,尤其後輩子弟一代不如一代。第三代好歹還有賈敬支撐門面,第四代就只剩下個能支應的賈珍了。如今賈珍又被蓉哥兒拖累,還不知攤上什麼官司呢,若賈珍出了事兒,餘下賈璉、寶玉又哪裏支撐得起家業來?
當此之際,若要維繫家業,一則靠大姑娘元春;二則須得與當紅新貴交好,最好締結姻親,如此方才能保住家業。
是以賈母對二姑娘與儉哥兒之間往來,向來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下人但有嚼舌的,都私下命鳳哥兒打了板子。
前些時日賈赦與賈母商議,轉過年來便將二姑娘迎春過繼到邢夫人名下,賈母也點頭應承了。雖說儉哥兒如今不同往日,二姑娘實在與之不配,可二人情誼甚篤,說不得就能成就好事呢?
偏生此時賈赦鬧了這麼一出,這讓儉哥兒如何作想?
賈母默默運氣,眼見李惟儉還蹙眉立在那裏,趕忙擠出一抹笑容道:「儉哥兒,老婆子一向當你是自家子侄,莫杵着了,快坐快坐。」
當下便有丫鬟挪了椅子來,李惟儉拱拱手,大馬金刀落座。
李惟儉略略瞥了一眼,正好與王夫人打了個照面。那王夫人好似心中有鬼般慌忙避過,只是手中佛珠捻動快了幾分。
賈璉那會子一一轉述,自然提及始作俑者乃是這位佛口蛇心的王夫人。可惜此番不好揭破此事,不然就等於將王熙鳳賣了。衝着他如今的地位,賈家雖不敢在吃穿用度上苛待大姐姐李紈,可說些怪壞、不給好臉色卻也尋常。
此事暫且記在心中,回頭兒尋了機會定要王夫人記憶深刻。
目光一轉,瞥見王熙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怕是礙於眾人都在場不好言說。李惟儉不好使眼色,便當做沒瞧見。
丫鬟奉上茶水,李惟儉略略品了,陪着賈母說了兩句閒話,旋即那大老爺賈赦便繞過屏風行了進來。
眼見賈母面色不虞,賈赦恭恭敬敬施了禮,這才道:「母親尋我有事兒?」
賈母喝道:「我且問你,那事兒我都說了不妥,為何事後還悄悄打發璉哥兒去尋儉哥兒說嘴?」
大老爺梗着脖子道:「母親,都是自家親戚,我想着冤家宜解不宜結,儉哥兒出面為蓉哥兒求了情,轉圜一番,也不至於與東府生分了。」
「哈——」李惟儉樂了,拱拱手道:「世叔這話說的,賈蓉勾結賴尚文盜取我書房中圖樣,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大老爺賈赦眨眨眼,心下納罕,今兒怎地儉哥兒火氣這般大?這小子不想娶二姑娘了不成?
這會子賈赦還沒回過味兒來,因是說道:「這事兒自然是蓉哥兒有錯在先,可說到底都是親戚。再說儉哥兒也不曾受損——」
話音未落,李惟儉就道:「也是虧得我察覺得早,不然待那圖樣子流傳到準噶爾,回頭兒準噶爾人裝配了新式火銃打得官軍大敗虧輸,世叔猜我會落個什麼下場?」
「這——」大老爺賈赦素無急智,頓時被李惟儉問的啞口無言。
邢夫人見此,趕忙賠笑道:「儉哥兒這話說的太過,這不是沒到那份兒上嗎?不過是罰俸一年,儉哥兒家財百萬,這點兒懲處不痛不癢的,可見聖人不曾在意。」
李惟儉卻不理會邢夫人,說道:「大順律,勾連番邦域外,背本國潛從他國者,不分首從皆斬!父母、祖孫、兄弟,不限籍之同異,皆流二千里!」頓了頓,朗聲道:「如今慎刑司已接手此案,那巴多明還不曾尋見。世叔還當此案不過是尋常盜取軍器不成?」
賈赦懵然道:「不是盜取軍器,還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