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華彩 第一百一十五章 原來也會想
「傅姑娘多心了。」
李惟儉笑着言說,心下暗忖,這女子果然聰穎。奈何攤上這般兄長,這婚事只怕是難了。
嚴奉楨醉心造物,可上頭還有個眼裏揉不得沙子的恩師嚴希堯,傅試這般心思搭眼便能窺破,恩師又哪裏會與這般蠢物沾染上。
微風拂面,撩動了女子青絲,她卻直直眺望着湖面。李惟儉心中為其哀嘆,卻不好多說什麼,方要轉身去尋晴雯,那婆子遙遙便招呼道:「喲,李公子!」
轉頭便見那婆子擦着嘴角笑吟吟湊將過來,停在二人身旁有的沒的說了好些個。先是誇讚傅秋芳秀外慧中,讀過書,擅女紅,琴棋書畫無一不會;繼而開始探尋李惟儉家世。
起先李惟儉還有些不解,待其過問家世,心下忽覺不對。轉頭打量傅秋芳,便見其面如血色,緊緊咬着下唇。
本道傅試此舉是奔着嚴奉楨,哪裏想到,摟草打兔子,這是連自己都不放過啊!
李惟儉自知如今情形,只待過了秋闈、到了年歲,不拘是黛玉、湘雲還是旁的,聯姻總要選個於自己有助力的,又哪裏會選傅秋芳這般瞧着就是累贅的?
心中敬謝不敏,李惟儉隨口兩句敷衍過去,便去尋了晴雯,吩咐待會子伺候着他與嚴奉楨用餐,隨即返身又回了下層。
過得片刻,一艘小船靠近,幾個食盒提上來,內中酒菜俱全。席面開了兩桌,李惟儉與嚴奉楨一桌,上層一眾女眷一桌。席間其樂融融自是不提,待酒宴散去,便是呆香菱都有了幾分醉意。
臨近酉時,畫舫靠岸,一眾人下得船來,女眷們嘰嘰喳喳言笑着,各自上了馬車。唯獨那傅秋芳與曲婆子茫然無措地站在碼頭上,傅試說過會子便來接人,結果到得此時還不見人影。
嚴奉楨拉過李惟儉低聲道:「這可如何是好?總不能把這位傅姑娘帶回家吧?」
李惟儉就道:「還能如何?雇輛馬車把人送回去就是了。」
嚴奉楨扭頭瞥了一眼俏立着的傅秋芳,面上露出不忍,卻咬牙道:「復生也知,此事我沾染不得,不然家父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這事兒還是復生操弄吧。」
李惟儉哭笑不得,沒說那傅試連自己的主意都打。當下打發吳海平去尋了一輛馬車來,邀着傅秋芳與那婆子上了馬車,隨即啟程回返。
馬車轔轔而行,晴雯飲多了酒,這會子倦得不行,與琇瑩橫在後頭的馬車裏睡下了。因是紅玉便與香菱擠在了李惟儉的馬車裏。
紅玉也在強撐着,刻下一手托着香腮直迷糊;反倒是香菱雖說小臉紅撲撲的,卻還不曾睏倦,此時扭頭觀量着窗外街景,無意識地哼唱起了小曲。
李惟儉扭頭觀量,瞧着香菱的側顏好半晌才道:「心緒頗佳?」
香菱回過神來,看向他,隨即展顏一笑,又重重頷首。「嗯!」
她自薛蟠處到得李惟儉身邊兒,少了提心弔膽,每日家又能研讀詩文,日子自是過得順心暢意。幾個丫鬟雖偶有勾心鬥角,她卻全不參與。便是李惟儉也對其照拂有加,非得許了她閒暇時出入書房,偶爾還會說一些有趣的掌故。
許是飲了酒之故,香菱迷濛着雙眼,灼灼看向李惟儉,說道:「都是四爺憐惜呢。聽紅玉說,換做旁的主子,哪裏會帶了丫鬟出來遊逛?便是出來了,也要隨時伺候着,哪裏像四爺這般任着我們耍頑。」
李惟儉笑道:「呵,你若喜歡,得空咱們再出來就是了。」
香菱先是一喜,跟着又輕輕搖頭,說道:「不行呢,我都過了十四了,這往後可不好再出來了。」
此時規矩,女子十四歲前自可隨意外出,待到了十四歲便要養在家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是謂『待字閨中』。過二、三年許了人家,嫁作他人婦,從此混跡宅院裏,更是見不得外客。
香菱雖只是丫鬟,卻也不好再外出。這般規矩,自是防着丫鬟與外男有染。
李惟儉說道:「這有何難?往後待空閒了,我再帶着你們出來遊逛就是了。」見香菱頷首,他又說:「那會子見你憑欄望湖,嘴裏念叨着,可是自己做了詩詞?」
香菱道:「我才學多咱功夫,哪兒就會作詩了?不過拾前人牙慧,想起來那句『船動湖光灩灩秋,貪看年少信船流』,因是心下略有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