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有點傷心，有點憤怒，還有點不甘心。

    不甘心混沌藤利用孩子們的苦難，讓她們反過來成為人族自相殘殺的棋子。

    憤怒他這個操盤手的無恥，同時也憤怒自己的無力。

    這麼多的貪喰皇。

    不知是那畜生搜羅了多久的。

    可人族卻無人知道，因為找的都是無依無靠的人，即便是消失了也沒人會追根究底的人。

    這樣的人太多了。

    多到比阮傾妘在晚上仰頭能看見的星辰還要多。

    而造成這一切的元兇，難道不是混沌藤嗎？

    也為那些戰死在戰場上的人覺得不甘心。

    總還是想讓她知道知道。

    她曾經以為的，不堪的過去。

    其實亦是有人在前替她撐起的，最大限度上的盡力了。

    小蓮赤紅着眼睛。

    死死盯着阮傾妘。

    她當然是聽不懂的。

    若是在她蟲化之前，聽見這些話，她是能聽懂的。

    可現在自然聽不懂。

    看着她睜大的眼睛逐漸泛白，身軀像是一灘軟泥一樣腐爛下去。

    阮傾妘覺得心裏一片悲涼。

    如果不是殷念自己心裏有數，為自己安排了後手。

    說不定有朝一日，她也不得不這樣殺死殷念。

    或者被殷念殺死。

    這才是令她最恨的一點。

    小蓮死了。

    那些毒也都像是飛灰一樣散了。

    大家重新活動筋骨。

    「來吧。」

    阮傾妘聲音冷沉，「讓我們接着殺！」

    她提刀就沖向了朱霞。

    朱霞已經要瘋了。

    她死死盯着阮傾妘。

    眼睛一寸寸的變紅。

    胡亂擺動的足肢竟然慢慢安靜了下來。

    似乎就在等阮傾妘靠近她。

    這麼多年，她和妹妹相依為命。

    她在外面戰鬥，搜尋資源。

    村子裏的同齡小孩兒卻欺負她，留守在村子裏的大人卻無視這一點欺負。

    他們還說的什麼狗屁話。

    說：「你們姐妹倆天賦都不差，但是小蓮太懦弱了，這樣如何上場殺敵，在村子裏比她小的孩子都能打她，出去外面，蟲族都不會打她，會直接吃了她。」

    「小霞，咱們村子裏的年輕人已經越來越少了，你也護不住你妹妹一輩子啊。」

    「你不好好教，讓其他人教！哪兒有娃子挨打了不知道還手的？」

    「我告訴你！」

    「她不還手，就只能挨打！」

    「小霞，你不好這樣溺愛她的，大棍子下去，才能鍛煉他們，這樣下去，等日後她初次上戰場，會死的啊小霞。」

    那是一個很落後的山村。

    村子裏的人自己都沒讀過幾本書。

    他們粗魯，激進，不聽人言，活在自己的世界裏，有自己的一套理論。

    可她和小蓮曾經有個飽讀詩書的爹爹，爹爹總是很溫柔。

    也告訴她，要溫柔的對待妹妹，對待保護着村子裏的大家。

    可爹爹還沒等他們長大就走了，那些人里，有夾雜私心看笑話的，也或許有真的覺得棍棒底下出能耐人的，可她分不清，因為每一日都太艱難了。

    胡話！

    都是胡話！

    她怎麼就不能保護妹妹了？

    上戰場會死，妹妹這么小，難不成要上戰場嗎？

    他們要訓練孩子，怎麼不將自己的孩子直接丟到戰場上，不過是欺負她們沒有爹娘罷了！

    虛偽。

    噁心！

    朱霞眼中慢慢瀰漫上死氣。

    她突然意識到。

    原來，今天是妹妹第一次上戰場啊。

    朱霞緩緩扯了扯唇角。

    那些惡毒的村民。

    到現在還沒有放過她，還在詛咒她和她的妹妹。

    他們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