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沙主宰 第三十章 錢來
「范少爺,懲治我這樣的爛人,那是髒了您的手啊!」
求二作揖求道,拿餘光去瞥自家伴當。
但後者哪裏敢上來頂缸——你姓求的是我老爺,那姓洪的豈不是我老爺的老爺?
「你過慮了。」
洪範鄭重搖頭。
「我自己剛剛從泥潭裏爬出來,又有什麼髒不髒手的?」
他說着握拳腰際,上步一記旋腕崩拳轟在求二小腹,看着他無聲跪倒在面前。
「哦,不對,還是有話要傳的。」
放倒了求二,洪範突然又把目光轉向那位伴當。
「你回去告訴求德,這回不是一百二十兩,是一百五十兩了。」
「我聽說求家老三讀書刻苦,是個正經孩子,我也不想去找他。」
見到伴當點頭連連,洪範便戴上帷帽轉身出了小巷,沒入光里。
然後,就在前者自以為逃過一劫、正扶起自家二少的時候,洪範又轉了回來。
「大,大爺」
伴當面色煞白喚道,卻見對方也不理他,只是撿走了裝着斑斕紫的竹籠。
然後,第二次沒入光里。
······
金海城,當夜。
求家的院子前後三進,在城內也算是大戶建制。
大半輩子打拼,求德攢下了兩三千兩銀子的身家,超過了不少中小地主。
算上管家職位帶來的灰色收入,以及他與自家那口子兩人的月例,求家一年能有超過三百兩淨入。
也正是如此,求大管家才能養得起梁虎那樣的剽悍家丁。
夜未深,正是用晚飯的時候。
今日,平常常住洪府的求德難得歸家用飯,但飯廳里氣氛卻是一片陰沉。
「洪範啊洪範」
求德咽下一塊不知味道的熏肉,嘆息道。
「我以為自己沒小瞧你,但我到底還是小瞧了你。」
就這兩日,他仔細了解了蔣有德一戰的經過,尤其是其間兩人的言語風采。
再配上自家兩個兒子的一應遭遇,心頭對洪範此人已有了大概勾勒。
「此事就到此為止吧,我明日就把錢給他。」
求德放下筷子,打定了主意。
「這怎麼行?」
求德同樣在洪府棲身大半輩子的髮妻收起哽咽,惱怒道。
「二郎和梁虎現在還在房裏躺着,這事就這麼算了?!」
她猛地一拍桌子,亮出潑婦勁頭。
「他的九十兩月例裏頭,我們得了的最多也只三成。」
「何況他現在獅子大開口要一百五十兩,那豈不是我們還要賠出去一百二十兩!?」
髮妻發飆,求德也不反駁,只是直起脊背漠然望着她。
很快,老婦就自己瑟縮了氣勢,自顧自淌淚抽搭起來。
「我這些年下來,走到這個位置,見過的人太多了。」
求德收回目光,說道。
「我不怕武道高且體面的——譬如金海最頂上這幾家的老爺們,他們不輕易對下面人出手。」
「我也不怕武道低且心狠的——譬如北城那些市井潑皮,梁虎背把刀去就能料理。」
「但我就怕洪範這種『心裏拎得清,手底做得出』的。」
「他是貫通境,咱們打不過;他說要去找老三,那就是真的會去!」
「兩年半啊,洪範裝廢物裝了整整兩年半!越是能忍的人,越是記仇」
說道這裏,求德心中泛起絲絲懼意。
他不是沒在話本故事裏讀到過經年裝瘋賣傻的人,但現實里,他是第一次見到。
「我們不說他未來武道還能有多少進步,哪怕一輩子都入不了渾然境,這也不是個能得罪的主!」
他說着說着,決意反而越發清晰。
這時求大突然插言。
「爹爹,貫通境又怎麼了?他才一道正經修為,不說偷襲,只要五六個刀弓嫻熟的好漢子,照樣能夠正面圍殺!」
他兩日前在老相好面前失了面子,心中不忿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