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也沒什麼人願意進李大嘴那間又髒又臭的小屋子了，只除了老二媳婦，一早一晚給她送飯的時候，會進去。

    老二媳婦知道李大嘴在家是個什麼待遇，不過她當沒看見沒聽到，當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就跟之前老太太要求她當的木頭兒媳婦一模一樣，李大嘴那會子才真正感覺到了後悔。

    早知道，當初為人就不該那麼張狂刻薄，這樣也就不會把鄰居親朋全都給得罪光，不然，臨老，怎麼會淪落到這個結局。

    像她這種人，如果不是最後的下場不好，怎麼可能會後悔，如果她安安穩穩的度過了餘生的最後時光，她只會慶幸自己當初的行為以及選擇。

    在一大家子人裏面，最最最讓她覺得心寒的，是她的親閨女，陳蘭。

    她是在今年正月初六那天，跟陳宗澤還有幾個知青去縣城的路上，被陳浩這個畜牲給害的摔斷了腿，她問過陳穗了，陳蘭知道她現在的具體情況，可卻依舊選擇對她這個老母親不聞不問，連一次都沒有回來探望過。

    如果她肯回來，如果她肯分出一絲絲精力金錢來照顧她這個癱瘓在床的老母親，老大家那個毒婦怎麼可能敢這麼對她。

    在這個家裏面，別的人恨她，她可以理解，因為有理由，那些人都或多或少，跟她有過不愉快的時候，可陳蘭，那是她幾十年如一日捧在手心裏的閨女，幾十年母女和睦，從沒紅過臉，最後卻是這個結局，她不甘心。

    當然，這是她自認為的，她永遠只願意看到相信自己所願意看到的那一面，臨了，心態更是固執的可怕。

    也是她瞎了眼了，以前竟然覺得老大兩口子是個好的，覺得陳軍這個大孫子也是個好的，瞎了眼了啊！

    那分明是三頭白眼狼，老大跟老大媳婦是大白眼狼，陳軍就是個小白眼狼，老大兩口子的結局好不到哪兒去的，她會在下面睜着眼，一直看着。

    當然，她絕對不會主動去尋死的，老大他們一家想馬上擺脫她，似乎只要她死了，他們一家的罪孽就能夠洗清，可她偏不如他們的意，哪怕每天吃的都是稀薄的野菜湯，她也要活下去，長長久久的活着，除非老大兩口子狠下心來，直接一碗老鼠藥，毒死她。

    這樣的話，那兩口子絕對會下十八層地獄的，她要這兩人餘生都帶着罪孽過活。

    另一邊，秦溪明確的拒絕了唐穎的提議，雖然陳惠村有這個習俗，可他們是外來的知青啊！

    去別人家看望一個將死之人，那人還是李大嘴，除了晦氣，她沒有別的想法。

    「好吧！你不去，但是我想去看看，跟陳月袁萍她們一起去。」

    「至於進不進屋子裏去看人，到時候再說，說不定我就在李大嘴家門口站一站，不進去呢！」

    如果不是好奇心作祟，她是絕對不會去的。

    其實她也知道，像秦溪那樣，明哲保身，才是正確的做法，可人跟人不一樣啊！

    秦溪耐得住性子，能忍住好奇心，靜心等待結果出爐，可她不一樣，這好奇心湧上來了，壓根就控制不住，一想到要去李大嘴家這個選項，她就心痒痒，就跟一些賭徒聽到別人叫她上桌打牌一樣，完全控制不住啊！

    「行吧，不過，好奇心不要太旺盛了，看過就走。」

    「之前李大嘴跟你是有一些恩怨的，不過人之將死，這些事情也全都煙消雲散了，看開點，你還年輕，什麼都比她強。」

    「就算有些許的情緒，等到去李大嘴家吃席那天，再發出來也來得及，到時候，隨便你怎麼發泄心裏的怨念，你還可以燒紙跟她「傾訴」。」

    雖然她不怎麼信這個，但是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很好寄托在世人心中哀思的方法，一種情感寄託罷了。

    「知道了。」

    唐穎看着秦溪那張嚴肅的小臉，到底還是沒忍住，悄摸掐了一把秦溪的小臉，然後動手，把秦溪的頭髮給揉亂了。

    「你幹嘛？」

    「頭髮弄亂了。」隨後秦溪也想也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可唐穎早就有了準備，臉上掛着一個大大的笑容，一溜煙就跑了，邊跑邊說：「我先走了，下午再來找你玩。」

    唐穎一路快走，回到了知青點，陳月跟袁萍已經等候多時了。

    其實她們兩個也可以一起去李大嘴家，可陳月怕她們人去的少了，在李大嘴家那個狼窩裏面不安全，一起去的人自然是越多越好。

    「怎麼樣？秦溪她去不去？」陳月站起了身，十分關切的問道。

    「她有點不舒服，在家躺着呢！」

    反正秦溪在村里接的是打豬草的活，一天兩個工分，跟陳月的工作壓根就沒有任何交集，她也就不用擔心自己說的謊，會被陳月拆穿。

    再說，不舒服這個事，也是有很多門道的，哪怕只是有一點點心煩意亂，也可以說是不舒服，也可以在家躺着休息。

    「那就算了，我們三個去就可以了。」陳月也沒有強求，秦溪能來固然好，不來也不是什麼大事。

    有她們三個一起去，足夠了。

    「真的要去嗎？」

    「這件事，我們是不是決定的太過草率了？」袁萍是不想去的，她是被陳月裹挾着，半推半就答應的。

    她跟李大嘴沒有恩怨，跟李大嘴的兒子兒媳孫子孫女更沒有恩怨，雙方純粹就是陌生人，在這種敏感的時刻，她是真不想去。

    「之前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你怎麼又反悔了？」陳月雙手交叉，抱在胸前，一臉不愉的說道。

    袁萍的到來雖然緩解了她身為「第三者」，即插在雲晴曾柔之間的尷尬，可有一點，她很不喜歡，這人的主意太大了，幹活做事的時候，很有主見。

    她喜歡那種聽話懂事的。

    「沒有，我只是說考慮考慮，這件事，本身是不是有些許的不妥？」袁萍連連擺手否認道。

    「沒有什麼不妥，只是普通的串門罷了，別耽誤時間了，咱們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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