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族:沉吟至今 番外IF:東京無悲離(下)
雪亮的大燈撕開雨幕,敞篷的蘭博基尼在載着面容猙獰的男人頂着海雨天風、穿越寂靜的群山,向悲劇發生之處駛去。
這是雨夜的東京多摩川。
群山之間,陰影隨雨落狂流癲狂舞動。
該死該死該死!
電話一遍遍撥通又一遍遍因為無人接聽而掛斷,路明非咬着牙眼睛裏流淌着熾烈的火河,憤怒簡直要吞掉他的靈魂,那個威嚴赫赫的路明非在此刻從沉睡中甦醒了。
手機屏幕始終處在亮起的狀態,路明非發出沉重的喘息,他雖然依舊穿着那件可笑的露背小西裝還在領子上撒着亮閃閃的紙片,可某個能咆哮世間的怪物正在他的身體裏甦醒。
「今天的你可真不像你,哥哥,簡直讓我感到陌生。」路鳴澤乖乖地坐在副駕駛上,雙手按住膝蓋,安全帶系的好好的。
他穿着黑色的西裝和禮服襯衫,打着白色的領結,像是要去參加一場盛大的宴席,也或許是去參加某個故人的葬禮。
小魔鬼的額發被從天而降的暴雨沖刷得濕漉漉的,他並不去看路明非,眼睛裏緩緩旋轉着金色的曼陀羅,只是注視着似乎永遠也走不到盡頭的山路。
路明非不說話,他不願意再和路鳴澤產生任何瓜葛了,路明非覺得自己心裏那個怯懦的孩子正蜷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他說絕對不能繼續交易了絕對不能繼續交易了,你失去的絕不僅僅是生命,那會是鑄鐵成山無法悔改的錯誤!
迎面而來的雨水打在前擋風玻璃上碎成細小的水珠,路明非的身體微微顫抖,既是因為寒冷又是因為恐懼。
亮起的手機屏幕上是多摩川的時實GPS,兩個閃爍着的光點正在以極緩慢的速度接近。
那是line的定位系統,路明非正借着這個系統追逐那隻被劫持的小怪獸。
——因為就在他努力向酒德麻衣證明繪梨衣真的就要登山成田機場的私人飛機離開這個即將沉沒的國家時,他看到那輛本該載着繪梨衣向西邊去的車,居然在向北邊去。
路明非知道那個方向是哪裏。
那是決戰之所,鬼與皇要在神的王座前決出勝負,隨後古老的至尊會降臨。
源稚生當然不會騙繪梨衣,他要是想把繪梨衣丟進紅井和神拼個伱死我活壓根兒就用不上撒謊,只要說繪梨衣有個點子很扎手你幫我幹掉他就好了,那個傻妞才不知道這樣自己會不會死掉,她只知道哥哥要她幫忙。
而且路明非很早就明白繪梨衣大概知道自己最終是要去做某件很危險的事情的,她覺得自己無法在那件事中倖存,所以努力地想多看看世界,可直到路明非帶着她繪梨衣逃出源氏重工之前她都從未真正觸摸自己所能想像之外的世界。
總之源稚生的計劃大概真的是讓繪梨衣登上前往韓國的飛機。或許是某一刻那隻孤獨的象龜終於意識到繪梨衣並不是他們的武器,而是一個活生生的女孩,她應該在首爾街頭某棵並不存在的海棠樹下和自己喜歡的男孩一起擁抱一起吃同一個雪糕,而不是被披上甲冑遞上長刀送上男人們的戰場。
可那輛車,那輛他媽的該死的車,他為什麼不去成田呢,他為什麼要去多摩川呢?
那裏是一切命運的交匯,那裏是絕對不能踏足的地方啊!
憤怒!憤怒得想一把火把這個世界全都燒成灰燼!
路明非又想起那個夢,夢中身邊紅頭髮的女孩蹦蹦跳跳在雪地里留下成串的腳印,女孩抱着他的胳膊,身上是溫軟的,肌膚白得像玉。
他想起來了。
他想起來了。
夢裏那個紅頭髮的女孩身上有淡淡的檀木香和柏木香,和師姐身上的味道不一樣。
那是繪梨衣使用的沐浴露的味道,有一段時間路明非每天夜裏都會睡在浴缸,在他入睡之前繪梨衣會在這個青銅浴缸中泡一個小時的澡。
那種香味簡直像是兇狠的烙鐵被燒紅之後要狠狠烙在他的腦子裏,他聞到這股味道一時間想不起究竟曾經在哪裏嗅過,可慢慢慢慢的一個纖細高挑的女孩子就從記憶的迷霧中走出來了,她有懵懂的眼神和白色的裙角,小腿筆直纖細,卻永遠穿着薄薄的絲襪。
可是你真的行嗎你真的做得到嗎路明非,你就是個廢材,你一無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