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漫遊者 NO.0107:擬感
無論怎麼說,線索應該還是在那部名為《二重身》的擬感電影上。
一想到這裏,江舟立馬將自己的思緒從那些更為遙遠的話題上收束,轉而回到了當下。
雖然在現實中找不到有關於那部擬感電影的蛛絲馬跡,但毫無疑問的是,它清晰地存在于吉姆與哈內爾的記憶,以及眼下這個以二十年前伊甸安置區為原型搭建的基底構擬之中。
不單單如此,那部擬感的宣傳畫,用的還是江舟自己的形象。
這是明顯到不能再明顯的暗示——無論那些暗示他的「人」是誰。
「你跟那個女警官之間的關係咱們就不細說了還是先具體談談有關於那部擬感電影的事情吧。」
打斷了芬妮的敘述,江舟如此建議道。
「也不算是什麼特別令人印象深刻的事情」
可能是江舟說話的語氣有些不太友好,芬妮先是瞥了他一眼,然後繼續回答道:
「某天在我們約會完後躺在酒店床上的時候,哈內爾她沒由來地拿出了一塊儲存擬感用的記憶體,說希望我能夠體驗這一部她最喜歡的擬感電影——在這之前,我還從來不知道她一個擬感電影的愛好者。」
所謂的擬感,是一種攝錄大腦感知並將其播放給另一個人的藝術形式。嚴格意義上來說,也是屬於虛擬現實體驗的一種。
但不同於以「替身程序」與「基底構擬」技術為基礎生成的賽博空間,擬感所帶來的虛擬現實體驗並沒有交互性。它只是單純將一個人的感知,以第一人稱的視角呈現給另一個人而已。
若是用公元時代的比喻:賽博空間類似於遊戲,交互才是虛擬現實關鍵;而擬感則相當於電影,你只能欣賞導演為你安排好的畫面。
也正因如此,擬感經常會被稱作為擬感電影——尤其是在這個傳統電影行業完全被AI生成所擊敗的年代,基於心智模型而產生的複雜體驗,無疑成為了少數還未剝奪人類尊嚴的藝術形式。
擬感電影的製作,需要往演員的身體中植入特殊的錄製設備,它們會事無巨細地記錄演員所體驗到的一切——包括他們的五感與情緒,但不包括他們的思考心聲與回憶閃回。
如果是一部「浪漫主義」作品,那麼為了編織出超現實的完美幻夢,擬感演員通常會被要求使用增強情緒或者感知的精神類藥物,這會令他們的五感變得敏感,情緒變得更加強烈。但長期的藥物濫用也使得幹這一行的演員,幾乎都有着強烈的藥物依賴,而這種依賴又反過來讓電影公司得以牢牢地控制住演員本身。
至於那些注重「真實感」的「現實主義」作品,相比之下要更加的殘酷——為了令現實的混沌變得可控,那些導演們搭建了無數個黑暗版的《楚門的世界》。
孩子在畢業的那天得知自己的父母不過只是兩個專業的演員;在與自己的初戀海誓山盟以後被告知這一切都只是演出;還有在經歷過無數次失敗的創業者終於看到勝利曙光之時,一群陌生人來到了自己家裏告訴他的這部職場劇已經殺青了,另外伱的這家小公司只是拍攝道具而已,明天就會收回
出演現實主義擬感的演員往往都只是一次性的用品,在之後的人生中只有剩下無盡的懷疑與迷茫。
當然,以上說的都是通過正規渠道發行的擬感電影。雖然以公元時代的眼光來看不人道,但至少還是守住了最基本的生命底線。
而在民間的地下黑市,以性、暴力、死亡、折磨為主題的地下擬感,則完全沒有這樣的顧慮。它們大多粗製濫造、毫無章法,幾乎沒有經過像樣的剪輯與後期。除了大尺度的獵奇內容之外,它們近乎沒有任何的競爭力。也因此,拍攝者們通常會將這一優勢發揮到極致。
而近些年來,因為突觸連接同步技術的推廣,一些毒販子直接就是將癮君子吸嗨了的感受給攝錄下來,製作成了新型的軟性電子成癮藥物出售——即便是最專業的攝錄設備也只能還原不到百分之六十的感受,因而想要讓擬感達到藥物級的效果,攝錄那些癮君子的時候,基本上用的都是致死劑量。
「《二重身》是一部地下擬感嗎?」
江舟確認道。
倘若是一部無人問津的地下擬感的話,那自己在萬維網上找不到《二重身》的線索,倒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