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琛平靜地看着她破防。

    等她痛心疾首地說完這些話後，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林婧珊看到他喝茶，也感覺到口渴。

    說了那麼多話，怎麼可能不渴？

    但是顯然，顧明琛沒打算讓人給她進來送水，所以她渴也只能忍着。

    這讓林婧珊心裏更加惱火，也讓她想起上一次這麼屈辱還是二十多年前，跟顧老爺子見面的那一次。

    顧老爺子也是這樣，坐在沙發上。

    一邊飲茶一邊平靜地看着她，對於她的悲慘經歷無動於衷，完全沒有將她放在眼裏。那種眼神，就跟看一隻小貓一隻小狗，沒什麼區別。

    顧明琛果然不愧是顧老爺子的親孫子，連看人的眼神都一模一樣。

    「是不是在你們這些人眼裏，我這樣的人天生卑賤，根本就不配擁有美好的生活？」林婧珊苦笑着諷刺。

    顧明琛說：「我從不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尤其是對出身不好的人有優越感。出身不好不會讓人看不起，但品行不好的確會讓人覺得卑賤。」

    「你說我品行不好？」林婧珊震驚。

    顧明琛說：「我沒有那麼多時間跟你廢話，所以接下來的話你聽好了。不管到什麼時候，我都不會認為你和我父親的感情是偉大的。無論你怎麼修飾解釋，都無法改變你小三想要上位的事實。但是我父親願意接受你，老爺子願意接受你，即便我看不起你，但也不會做什麼。所以接下來的人生，你安分守己，老老實實地陪着我父親度過下半生。等你死了後，你的這個孩子作為顧家的孩子，我也會照拂他。可如果你再心術不正，動別的心思，就別怪我狠心。我不是老爺子，年紀大了容易有惻隱之心，不會等到你肚子裏的這個孩子長到七八個月才動手，讓他有活命的機會。」

    「你答應過我的，不會動他。」林婧珊眼神中閃過慌亂，下意識地護住自己的肚子。

    「我是答應你過你，但是在你安分守己的情況下。可是，你太不老實了。收購顧雲恆的股份，又偷偷聯繫顧明玉。在我眼皮子底下搞這些小動作，你是覺得你很聰明，還是覺得我很愚蠢？」

    「我剛才解釋過了，我只是想幫顧雲恆，沒有別的意思。至於聯繫明玉我是他親生母親，為什麼不能聯繫他？你也是快要做父親的人，應該能明白為人父母的感受。」林婧珊急切地解釋。

    「進來。」

    顧明琛按了一下座機鍵，也不知道讓誰進來。

    林婧珊眉頭緊皺，心裏忐忑不安。

    很快，門開了，從外面走進來一個人。

    林婧珊很想回頭看看是誰，但是又覺得這樣自己太不穩重，所以硬是忍着沒敢轉身。

    「老闆。」

    是周易的聲音。

    林婧珊鬆了口氣。

    不過下一秒，顧明琛說道：「把合同給她。」

    合同？

    「什麼合同？」

    「林女士，一份是股份轉讓合同。雲少的那些股份，我們支付雙倍的價格買回來。另一份是您的承諾書，承諾以後不會再私下裏聯繫明玉少爺。」周易緩緩地解釋。

    「顧明琛，你太霸道了，這兩份我都不能簽。」林婧珊堅定地說。

    讓她不要再聯繫她的兒子，這是不可能的事。

    顧雲恆的股份她也是好不容易才拿到手，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地轉給他？

    她不過是想要給自己和肚子裏的孩子一個保證，就這麼一點點股份，他為什麼就不能大度包容？

    顧明琛聽到她不肯簽字，揮了揮手，讓周易繼續跟她說。

    他說不想再跟她廢話，果然是一句多餘的廢話都不願意再跟她說。

    所以，讓周易代勞。

    周易點頭，緩緩地說道：「您可以拒絕，這是您的權利。不過，醫生我也已經安排好了，馬上就可以帶您去做無痛人流的手術。您放心，一定保證您的安全。」

    「你敢。」林婧珊厲聲呵斥。

    她想要站起來，卻被周易一隻手按住肩膀，硬是按着動彈不得，繼續平靜地說：「是您自己主動來我們公司訪問，很多人也都看到了，您跟我談笑風生，相處得很好。事後即便報警，也不會有人相信我會對您下手。另外，顧先生和老爺子更不會為了一個還沒有出生的孩子，為難已經長大成人獨當一面的孩子。給您一分鐘的時間，您可要想清楚，該怎麼選擇。」

    林婧珊臉色蒼白，她沒有想到之前帶她參觀公司，竟然還打了這個主意？

    「顧明琛，你只是嚇唬我，不會真的對我動手，對不對？」

    「你可以賭。」顧明琛緩緩地說。

    林婧珊看着他眼底的寒意，她知道她不會賭贏。

    而且，她也賭不起！

    「好，我簽。」

    林婧珊屈辱地拿起給她準備好的筆，在合同和保證書上簽字。

    她寫過那麼多次自己的名字，可是從來都沒有像今天寫得這麼屈辱。

    年少時候的困苦不堪，又像潮水一般向她湧來，將她淹沒。

    她以為，絕不可能再承受的痛苦，又一次感受到了。

    原來無論她多麼努力，爬到多高的位置，可是終究卑微渺小得如同螻蟻。被人壓迫着，無法翻身。

    簽完字後，用力地將筆扔在桌子上，站起來打算離開。

    誰知周易叫住她：「林女士，您還需要跟我去見律師。」

    「好。」

    林婧珊咬着牙答應，跟他離開。

    這件事並沒有對顧明琛產生什麼影響，他很快將這件事拋之腦後，開始靜心處理工作。

    期間接了個電話，對方說：「老闆，雲少離開江城了。」

    「嗯，知道了，不用再盯了。」顧明琛說。

    掛斷電話，沉了沉眼眸。

    但很快，又恢復如初繼續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