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鞭要是趕山山就動，要是趕海海就干，這把鞭今天落到我的手，燒香打鼓把神搬。」

    「老仙家你要來我也搬，你不來我也搬，搬到來年三月三，搬的那王母娘娘懶的赴蟠桃會，搬的那九天仙女下了天，下了天找夫男，就把那男的被窩鑽……」

    馬雲峰唱的這玩意倒也是那個味兒，也挺好聽的，但我聽着聽着就感覺不對勁，這咋還唱上鑽被窩的事了？

    這請神調好像不咋正經，越聽越像二人轉啊。

    馬雲峰估計也發現不對勁了，趕緊換詞。

    「幫兵我，有今日單今天，賣賣力氣搬神仙，搬的小學生不把那個學來上，搬的工人不上班，搬的農民不把那個地來種，搬的做買賣的不願去掙錢，搬的那小寡婦三更半夜犯了癮，兩隻眼睛淚漣漣……」

    好傢夥，剛剛九天仙女鑽被窩，這又小寡婦淚漣漣了。

    但是吳迪他們完全沒啥反應，估計平時聽的也少，並沒有發現這唱詞有點怪怪的。

    再看劉洋，已經閉着眼睛在那搖頭晃腦，兩個腿不斷哆嗦，同時哈欠也是不斷，看樣子仙家快來了！

    見此情景，我趕緊給馬雲峰使眼色，讓他加把勁。

    他暗中沖我吐吐舌頭，鼓點驟然加快，又繼續唱道：「這神鞭打鼓響叮噹，我是一請胡來二請黃，胡黃兩家來到了聯營上。那個老仙家出古洞，離深山，舉目留神把天觀，要是晴天駕雲斗，要是陰天駕風旋，駕雲斗駕風旋說明老仙家道行全，老仙家出古洞，離深山，奔營盤，說話間就來到了面前……」

    他唱到這裏的時候，劉洋就忽然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從鼻子眼冷哼了一聲。

    請下來了！

    然後就見劉洋撇着嘴，一副不屑的樣子，尖細着嗓子說道。

    「這幫兵在哪找的，唱的這是啥玩意……」

    馬雲峰居然臉都沒紅，停了鼓之後就湊過去說道：「哎呀，老仙家落馬登科，您是有所不知，我這是想當年赫赫有名的一馬雙跨黃九真黃大仙的親傳唱詞，就連這鼓都是他傳下來的，今天咱們有緣，幫兵我來問問，您這是哪位老仙，咱們報個名吧？」

    我頭一次知道，馬雲峰還有這本事，跟老仙嘮嗑比我還熟練。

    不過想想也正常，他從十幾歲就跟着那兩個師父混，比我入門的時間其實長多了。

    劉洋還在那搖頭晃腦的，開口說道：「你請的是誰，我就是誰，要不你猜猜？」

    這咋還帶猜的？

    我也上前說道：「這位老仙，我們今天特意請的是吳劉門府老仙家掌堂的教主黃天仇，讓他下來說道說道，為什麼黃仙掌堂，到底跟這家弟子有什麼仇怨，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把這事掰扯掰扯。」

    劉洋又是冷哼一聲：「你們昨天晚上派人過去，不就是想跟我聊這事麼，我告訴你，掰扯掰扯也行，但你要是掰扯不過我，這堂口還得我掌堂，我怎麼禍禍他家，也跟你無關，如果你要是拿大堂人馬壓我，那不好意思，我這也不是吃素的！」

    一聽這個話茬，甭問了，這就是黃天仇來了。

    馬雲峰還在打圓場：「既然是黃天仇老仙家來了，要不要迎迎風趕趕寒，還是吃點啥喝點啥？」

    劉洋……不對，現在不能管她叫劉洋了，現在在她身上的是黃天仇。

    只見黃天仇嘴角微翹，說道：「我想吃個鳳凰腿，有嗎？」

    鳳凰腿自然就是雞腿，但是我今天啥也沒準備，他要喝口酒抽根煙還行，雞腿是真沒有。

    我瞪了馬雲峰一眼，心說你那嘴咋那麼欠，今天連根毛的供品都沒有，你還問他吃啥喝啥，這不找麻煩麼？

    我對黃天仇說：「老仙啊，真是不巧，鳳凰腿是沒有了，但是有鳳凰蛋，你等着我給你拿。」

    早上剛好剩了一個煮雞蛋，我跑到廚房拿了出來，遞給黃天仇。

    他接在手裏，也沒客氣，一口就咬掉一半，兩口就吃光了。

    在嘴裏嚼了半天，他才把雞蛋咽下去，對我說：「來點水……」

    我心想該！

    那雞蛋多噎得慌，你兩口一個，可不就得喝點水順順麼。

    等他喝了水，又緩了緩，我才問道：「老仙家，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咱們說道說道？」

    黃天仇說：「我今天也是給你家仙面子，他們昨天去找我說和，我不來也不好，但這件事有前因有後果，你要是能辦明白辦利索，我就服你，要是辦不明白辦不利索，那我半句話都不跟你囉嗦。」

    這就開始給我下馬威了，我笑道：「是，老仙家說的對，正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你把你的事不妨說出來，我今天也把話撂在這，你別看我歲數小，但有句話說的好，叫做秤砣雖小壓千斤，咱們有理論理，有冤訴冤，我要是有一點說話不公道，你拍拍屁股就走，我絕不攔着。」

    黃天仇一拍大腿：「說的好，就沖你這些話，我今天就把話說出來，讓你們知道知道，別看她凍壞了腿腳，那都是報應！」

    說着，黃天仇便給我們講述起了，他當年的一段慘痛經歷……

    聽完了之後，我也是不由唏噓，這個事，要從二十幾年前說起。

    那個時候，劉洋也才七八歲，她家住在江邊船廠一帶的平房裏，父親靠着在廠里幹活養活一家老小。

    有一年冬天，天降鵝毛大雪，氣溫驟降到零下40度，面對突如其來的暴雪，就連空氣幾乎都被凍住了。

    那天，所有的工廠商店停產停工，所有的學校停課休息，人們都貓在家裏，連門都出不去。

    劉洋家住的是平房，要燒煤爐，偏趕上那天媽媽生病，躺在床上睡覺，爸爸在廠里也是臨時接到停工通知，但還沒回來。

    這個時候，爐子裏的煤快燒完了，懂事的劉洋就拿着鏟子去了倉房，想要撮點煤添進爐子裏。

    可就是她這個很正常的舉動，給以後的災厄埋下了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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