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我都忍了半天了，這回我是真忍不了，我跟她說：「大娘啊，你要總這麼嘮嗑的話，那我們可就沒法整了，你說這活兒干到一半，你老說那個喪氣話，你要是不想讓我們整，那我們抬腿就走，你們愛找誰找誰。」

    那老太太說：「我剛才就說了，不讓你們折騰，你們不聽，那還怪我啊，你們整也整不了，白費勁。」

    張岩也說：「要是真整不了，那是我們本事不行，仙家沒看上我們，但你老人家不能說仙家不是好東西，這麼說話人家能愛聽麼？」

    老太太頓時就冒火了，嚷嚷道：「我就說他們不是好東西，不是什麼好玩意，就多餘搭理他們，還立堂子供他們，他們也不保着家裏，供個屁！」

    這話越說越難聽，就在這時候，旁邊的兒媳婦忽然嗷的一嗓子，開口說話了。

    「我怎麼沒保着你家了，這麼多年我吃過你家一口香，吃過你家一口供嗎？你憑啥罵我們！」

    我一聽好傢夥，這是仙家開口說話了啊！

    而且這還氣呼呼的，上來就是要吵架。

    老太太也沒慣着，拍着炕沿說：「你們保個屁，要是你們保着，我能這樣嗎？我能癱在炕上這麼多年嗎？」

    那仙家說：「你癱在炕上，那是你命裏帶的，要不是我們保着，你早連命都沒了！」

    老太太說：「你可拉倒吧，那我還得謝謝你，讓我癱巴這麼多年唄？」

    那仙家說：「不光你得謝謝我，你們全家都得謝謝我，前兩年你家老頭得病，要不是我們，他能扛過去嗎？」

    老太太說：「跟你們有啥關係，那是他命大，再說我也沒讓你們保着，他死了我正好清淨。」

    我跟張岩都懵了，這頭一次看見人和仙家吵架的，而且越吵越凶，就跟兩個農村老太太似的。

    我估計這老太太也就是癱巴了，要不然她都得跳着腳罵！

    在這個特殊的情況下，我們也不知道幫誰了，要是幫老太太吧，仙家不樂意，要是幫仙家，老太太又不樂意，兩頭不討好。

    最後我給張岩使個眼色，我說你趕緊敲鼓，開唱，打亂這倆人的節奏，讓她倆閉嘴。

    張岩也聰明，當即就敲鼓，叮叮噹噹的開唱。

    這時候也不管啥詞了，反正主要目的就是讓這老太太和仙家閉嘴。

    於是乎，這場面就混亂了起來。

    老太太和仙家哇哇的吵，張岩就在那不斷的唱，讓她倆誰也聽不清對方說的是啥。

    最後老太太總算是不吵了，說你可別敲了，我這心臟都快讓你敲出來了，你們愛咋整咋整吧，我不管了。

    見老太太消停了，張岩這才停了鼓，然後又去勸那位仙家。

    總而言之，我們兩個好說歹說，勸了半天，加上旁邊人也幫腔，那仙家也總算是開口，說出了實情。

    這屋裏一時間亂鬨鬨的，我捋了半天才把事情經過捋明白。

    原來，這家老太太年輕的時候，就領過堂子，這堂仙家人馬就是老太太的仙。

    當時也是磨了挺久，老太太那時候也不願意出馬頂香，一直挺着，後來實在挺不住了，家裏不斷出事，孩子又鬧毛病，她咬咬牙就同意了。

    結果這堂子立起來之後，就出了個意外，讓老太太恨了一輩子。

    那時候老太太立了堂子，本來以為一切都消停了，但過了沒兩天，她就出了一場車禍，把兩個腿給撞折了。

    粉碎性骨折，再也站不起來了那種。

    當時老太太氣壞了，本來沒立堂子的時候還好好的，立了堂子沒兩天腿撞折了，哪有這樣的啊？

    於是老太太立馬就讓家裏人把堂子給撅了，所有東西往外一扔，不管了。

    所以這件事的因果就在這，為什麼老太太強烈反對，一個勁的陰陽怪氣，就是她心裏有氣，不想供這堂仙。

    但是仙家也說了，這不是我們不保你，而是你命里就有一劫，當時如果你不立堂子供奉我們，那場車禍你就得喪命。

    結果我們保了你，就讓你撞斷兩條腿，留了你一條命，你還不樂意了，還把我們扔出去了，哪有你這樣的？

    而且即便這樣，仙家也沒走，也沒放棄，依然在她家暗中保着，中間這麼多年，她家經歷了不少事，其實都是仙家暗中幫忙。

    現在二三十年過去了，老太太也上歲數了，仙家就又找上她家兒媳婦，想重新把堂子立起來。

    但因為當年老太太曾經把堂子扔出去，這個因果沒了結，仙家就一直扛着不報名不說話。

    聽了這件事的原委，我和張岩恍然大悟，那老太太開始還犟，說什麼也不信，結果仙家把這些年她家的一些事，一五一十的說出來，老太太才慢慢不吭聲了。

    事實證明，仙家這些年的確是在暗中保家，並沒有扔下她不管，甚至這麼多年無怨無悔的保着她家，真的是一口香也沒吃，一口供也沒吃，還得背着黑鍋。

    那仙家越說越委屈，最後嗚嗚的哭了起來。

    那仙家邊哭邊說：「前幾年你家小孫子生病，得了那個手足口，嗓子裏全是大泡，什麼東西都吃不下，是我們老教主親自跑回來，在孩子床前守了兩天兩夜，給他治病，結果病治好了，你罵了我們一天，說我們給孩子打災，不得好死。」

    「還有一次，你兒子在外面幹活，車翻了，地上有塊大石頭，他腦袋就差十公分，沒撞上那石頭，撿了一條命啊，然後你罵我們讓你兒子翻車，實際上是我們救了你兒子，不然他當時就沒命了。」

    「還有你兒媳婦有一次參加婚禮，是我們攔着她，沒讓她上接親的車，後來那車到了半路就翻溝里了，死了兩個傷了三個，這事你應該記得吧？」

    「還有你家老頭上次住院，都已經死了，那魂兒都去陰曹地府了，讓我們半路硬給攔回來了，你自己說，他是不是死了幾分鐘又活過來了？」

    仙家一樁樁一件件的說着這些年的事，屋子裏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