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依為病 第409章 我想回家
南桑於十六小時前突降的雨中醒了過來。
從靠近門口的位置爬到最裏面的地界花了半個小時。
她不是想要能讓她活下來的水。
也不是想要撐過這晚寒冷的寬大外套。
是要她的玻璃碎片。
因為她要出去。
有水滴落,也有外套。
還有了那枚碎片。
以及不停敲打着她神經,告訴她別睡的砰砰雨滴聲。
她將玻璃碎片磨到鋒利似刀刃。
她可以出去了。
南桑一眼沒看身邊眼睛圓睜,捂着涌血不斷脖頸,生命在急速流逝的鐘燕。
手肘撐着堅硬的地面,腳用力再用力,掙扎了近十分鐘。
於四十八小時後第一次站了起來。
她穿着病號服,扶着玻璃,微微眯眼朝門外昏暗的淅淅瀝瀝雨里走。
一步兩步三四步。
腳踩進雨水不斷的泥濘。
兩天兩夜被白日高溫灼燒至乾燥的泥濘病號服轉瞬再次濕透。
她微微打了個寒顫,邁出另外一隻腳。
踉蹌卻很穩的站定。
鬆開撐着她的玻璃面。
搖搖晃晃的朝着右上方綠油油的草叢走。
空氣很好聞。
是南桑自從一年多前醒來後聞到的最好聞的味道。
有青草香、夏日甘雨香。
還有她真的很好奇也真的很喜歡的清甜果子香。
南桑剛登上這座山頂時。
心臟有剎那是真的湧出了喜悅。
她感覺她終於在這座討厭的城市裏找到了喜歡的東西。
那個東西是和鹽城忠叔給她種下的一模一樣的,很好聞但是不能吃的野葡萄。
她很想湊近看看,是不是和鹽城那忠叔給她種下的一模一樣。
在玻璃房那幾天,閒來無事的時候還想過。
等江州來接她的時候,要走近看一看,再看一看。
然後看看在鹽城沒見過的青黃小柑橘,還有紫紅色的桑葚樹長什麼樣子,試試看能不能吃。
那些樹木在左前方,不是右前方。
可這瞬間,她忘了。
很多東西都忘了。
忘了反覆告訴自己要堅強。
忘了樂觀和開朗,明天一定會更好。
忘了忠叔從前反反覆覆告訴她的話。
只記得
南桑身子微晃,腳下發軟,重重跌倒在雨水裏。
幾秒後,手掌在泥濘里握成拳。
埋在泥濘的臉微微抬了起來。
想站起來,不過一下便放棄了。
南桑馬上就要生病了。
不。
她已經生病了。
之所以現在只是頭昏腦漲,胃部乾嘔,全身發麻無力。
除了因為鍾燕給予的外傷。
還因為身體的炎症,被鍾燕塞進她嘴裏的那把抗生素強壓下去的原因。
她醒來後在醫院住了一個月。
最開始的一禮拜其實很難熬。
因為手術癒合期很疼。
還因為抗炎。
不是高濃度的抗炎機器。
是消炎針和一天三大瓶很疼的抗生素輸液。
那會吃不下飯,胃部和現在的空虛一模一樣。
身體感受到的滋味也一模一樣。
頭暈腦脹,乾嘔,全身發麻無力。
她從前很虛弱的問過醫生,為什麼會這麼難受。
醫生說是為了壓她身體器官因為手術而起來的炎症。
他們說等壓下了炎症,抗炎劑量變小,她就會真正的開始好起來了。
若是壓不下
他們沒說,但南桑知道什麼意思。
南桑全身都是涼的,冰涼到麻木的地步。
但肌膚內里從十六個小時前醒來卻是灼熱的。
這是要她命的高燒正在一點點的掙扎開那些抗生素的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