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幾次撫着自己頭上的髮髻，那簪子是她提前就磨好的，尖銳無比，他只要斷氣，她馬上就隨他去了。

    皇太后也察覺到她的動作，所以伸手過來，緊緊地把她雙手抓住，拉到自己的身前，就怕着一個不妨出了意外。

    太醫院的李院正一直嘗試給老王爺餵點湯藥，但他牙關已經發緊，餵進去的湯藥從嘴角里又流了下來，湯藥進不去，顯然也是沒法子了。

    老王爺十分頑強，一直不願意閉上眼睛，眼中的焦點一直都放在妻子臉上，依舊是像之前那樣，貪婪地再看一眼，再看一眼。

    但是，他的氣息已經很微弱了，那不舍離開，也全憑心志支撐。

    冷瀟是在這個時候來到，外頭人多，且西堂需要安靜，沒有人宣，她就牽着小龜蛋的手走了進去。

    看到她來，幾位親王和王妃都紛紛退一側讓路，讓她去代替太子給老王爺送別。

    皇太后和皇帝也看到她母子來到，心裏正奇怪這大半夜的怎麼來得那麼快，見她打扮簡單樸素，顯然是倉促出門的。

    倒是算她有這份孝心，不若往日那麼孤傲了。

    冷瀟進來之後，先讓小龜蛋去磕頭，她則半跪在床前，聞到老王爺身上發出的臭味，那是癰疽潰爛的跡象。

    從表面看，老王爺雖然到了油盡燈枯的跡象，但是，瞳孔未曾放大，呼吸雖微弱，但出氣入氣平均，他是痛得厲害。

    也好在之前他從清太醫口中了解到老王爺的病情，癰疽多處，三多症引發衰竭和感染問題。

    床前人多，密集，距離太近，她沒辦法布下障眼法，所以要查看老王爺的情況和用藥，需要徵求皇上和皇太后的同意。

    她轉身跪下，抬起頭對皇帝說：「父皇，兒媳略懂醫術，能否讓兒媳給老王爺看看？」

    皇帝沒想到她在這個時候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不禁皺起了眉頭，「不必，你便替太子對王爺說句話，以晚輩的身份磕個頭。」

    「我或能緩解病情。」冷瀟不放棄，難得來到了，她肯定是要試試的。

    「胡鬧！」皇帝輕斥。

    在場的多是皇室宗親，也有一些是老王爺的舊部，她這句話一說出口，在場的人就如同炸開了鍋，其中大部分人都希望她真能救，畢竟老王爺的生死，關係太大。

    但也有覺得她不自量力且愚蠢，老王爺都這樣了，她竟還說能救。

    老王妃穩住心神看着冷瀟，雖無人說話，但也猜到了她的身份，想起舜王妃舉薦的話，她伸手過去放在冷瀟的肩膀上，「那你便試試去。」

    什麼憎惡恩怨的，如今都不重要，太子妃沒來便罷了，既來了，那無論如何都要讓她試試的。

    不盡過所有的努力，她其實也不甘心的。

    皇帝開始是憤怒，但他想起冷瀟曾經救過老四夫婦，也治好了太子的雙腿，如今斯年也是她在治療，或許真有辦法救老王爺。

    於公於私，他都太希望老王爺能多活些年，他在，大魏軍士的精神支撐便在，大魏軍心穩定，所向披靡。

    但他也怕冷瀟如果治不好，白白叫大家失望一場，也會因她而連累到太子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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