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邢夫人也明白她從前與顧家大爺的那份情，可有些事只有她和顧老夫人知道，所以顧老夫人這麼一走，等同於還帶走了她所有的念想。

    一下子，眼看着都成了過往的雲煙，如何能不難過？

    所以她心裏頭的苦楚，一點都不比顧少虞的少！他尚且還有機會去奔喪，可自己連這皇宮都出不去，更別提南下了。

    想到這些，郭皇后倒是大大的哭了一場，直等到眼睛都紅腫了，才堪堪停了下來，隨後擦擦眼淚，又恢復成了六宮之主的皇后娘娘模樣。

    整個人威嚴猶在，但內里卻空了。

    郭相看了心疼，但也沒有法子能夠幫助女兒緩過來，只期盼着時間會成為一劑良藥，撫平她心裏頭的難受，一如當年顧家人全部戰死的消息傳來後，她也是這麼悲痛欲絕的哭過一次。

    而後，不也還是好了嗎？

    可憐郭相在朝中誰都能看得准，唯一卻對自家的女兒不甚了解。

    還以為她同從前一樣能緩過來呢，卻不知有些人有些傷，落在一起會成為壓垮脊樑的最後一根稻草，外人看來輕得離譜，卻對那人來說重若泰山。

    她此刻還沉浸在顧老夫人離開的痛楚之中，雖然沒了眼淚，但眼神卻空洞得很。

    「娘娘，別難過了，這人老了遲早都有這麼一遭的，顧老夫人在世的時候，什麼富貴都享過了，雖然有些不愉快的經歷，可最後走的時候，也看到了重孫們的出生，知道顧家往後都會好好的，想必也不留遺憾的，所以，你還是寬寬心思吧。」

    聽到這話，郭皇后也是嘆息一聲，眼睛澀澀的卻意有所指的說道。

    「父親說的是，遲早都要走這一遭的，未必人老了才行，是個人就會有這一天的。」

    她說這話的時候，整個人都透着一股絕望的平靜。

    郭丞相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就好似活着的只是一個軀殼，並沒有靈魂的女兒一般，隨後他便走近幾步，壓低了聲音的就問道。

    「娘娘可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們？」

    「父親多慮了，我能有什麼事瞞你們呢？」

    郭皇后顯然是不想說，計劃走到現在這一步，就是臨門一腳的事情，皇帝何時駕崩，可不由閻王爺說了算了，而是由她這個「枕邊人」說了算。

    但這樣的事情，她既然都安排妥當了就沒必要再動用家中的力量，所以並不打算說給郭相聽。

    見此，郭相愈發肯定自己心中的念頭，皇后娘娘一定有事瞞着他們，隨後便加重了語氣的說道。

    「娘娘，如今少虞不在城中，虎賁軍群龍無首，雖然他走的時候交代好了一切，可難說會出什麼紕漏的，四皇子一群人虎視眈眈的，想必等這機會等好久了，所以虎賁軍的那些人去了金陵城也是給少虞的一個保證，倘若真的有什麼不妥之處，太子日後，也好有個地方東山再起就是。」

    大興朝立朝才幾十年，郭相全程經歷，所以對於隨安城並沒有什麼根深蒂固的落腳之地的念頭。

    這習水師，徹查海運河運稅務的事情不過是藉口，更重要的要讓顧少虞在金陵城裏頭立住腳跟，倘若真的出什麼紕漏了，他們只需南下就是。

    在他心裏頭覺得金陵城可比這隨安城好得多，若是挪都再立新王，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反正亂世當前，一切皆有可為，不是嗎？

    而他這般鬆口說了真實的念頭後，郭皇后卻不以為然。

    「父親放心吧，不必找那麼多的藉口，等太子登基後，自然一切都順理成章。」

    「登基？娘娘的意思是」

    「陛下這些日子，服食了不少丹藥，也不怕讓父親知道，從前還是虎步雄風之人，如今卻早已風燭殘年，論說起來他的精神頭只怕還沒有父親的一半，外頭人都在猜測陛下的身子骨不好了，其實不是不好，是完全沒有了可轉圜的餘地，只不過是何時的事情而已，所以此事先緩緩吧，真的不必急在這一時半刻的就是。」

    她語氣中的冷靜和篤定，讓郭相升騰起些不安的心思來。

    難不成，皇帝如此情況，會有自家女兒的手筆？

    他跟着開宗皇帝立朝，什麼沒見過，所以也不覺得弒君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只是這其中要謀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