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個人講公平，誰想要我的命，誰就要付出代價。」賀靈川慢慢蹲到万俟豐面前，「所以，你看誰付出代價比較好啊？是你的老叔，還是對你忠心耿耿的幾百名手下？」

    手心手背都是肉，万俟豐心亂如麻。

    董銳從旁再下一劑猛藥：「還有幾百家眷呢。」

    此話一出，万俟豐大駭抬頭：「你說什麼？」

    俘虜群頓時激動起來，好像被點燃的火藥桶，數十人當場跳起來大叫：「你把他們怎樣了！」

    「莫要動我妻兒！」

    閔天喜等人猛踹他們腿窩，踹得他們重新跪地：「跪下，跪好！還想造反嗎？」

    賀靈川側目，狠狠剜了董銳一眼，提這個幹什麼？還不到時候啊，不到時候！

    董銳自知失言，摸摸鼻子，不吱聲了。

    朱大娘的聲音在他耳邊幽幽響起：

    「嘴碎。」

    「」他眼觀鼻、鼻觀心總行了吧？

    「你們的家眷還在白沙縣的荒村里，安然無恙。」賀靈川聲音用上真力，在一片亂鬨鬨中傳到每個俘虜耳中，「至於他們能不能繼續安好——」

    俘虜們面面相覷，心都涼了半截。

    連家人都落入敵手，怎不令他們投鼠忌器？

    消息到底怎麼走漏出去的，賀島主怎知他們要反？

    賀靈川慢悠悠接着道：「——就要看你們少主的了！」

    万俟豐面頰跳了兩下，腮幫子都硬了。

    留誰的命呢？老叔的，還是幾百個手下加家眷的？賀靈川要他二選一。

    答案就擺在那裏。

    万俟豐知道，自己根本沒得選。

    他根本不敢去看万俟松的臉，狠了狠心就要開口。

    哪知他嘴一張，賀靈川又比他快了半秒：「所以你選好了沒有，要你老叔去給我挖礦，還是這六百多人加家眷全下礦山？」

    「挖」万俟豐頓時噎住，「挖礦？我你不是說」

    看過賀靈川對付玉則成等貝迦人的殘酷手段，他以為二選一的結果就是死，而且是慘死。

    突然間否極泰來，他不敢置信啊。

    賀島主會對老叔這麼、這麼寬容？

    「我的礦山缺人缺得緊。」賀靈川笑眯眯，「不然你以為是什麼？」

    地上這幾百俘虜，個個臉色都很精彩。

    是啊，這位賀島主方才只要少主二選一，又說必須有人付出代價，但隻字不提「處死」。

    万俟豐頓時長長透出一口氣，飛快道：「我選，我選！讓我老叔下礦山！」

    請老叔赴死，他心有芥蒂。

    但老叔只是被押去挖礦，不傷性命，他只覺整個人都鬆快了。

    明知賀靈川先前誤導他，万俟豐這一瞬間心頭反而湧起了感激。

    是的，感激。

    感激他沒有逼自己做生死抉擇、沒有逼自己愧對良心。

    自己叔侄二人明明要害他性命、謀他島嶼，但他還願意高抬貴手放過老叔。

    以直報怨，這已經是難以想像的仁厚。

    賀靈川對着万俟松兩指一擺，閔天喜立刻着人給他加上手銬足鐐，帶下去另行關押。

    等到風暴停止、群島通航之後，万俟松就會被押赴礦山，和那裏的三道海盜一起挖礦，並有專人看管。

    万俟松看了侄子一眼，再看佰隆眾人，終是垂頭喪氣而去。

    全族都放棄他了。

    從頭到尾，賀靈川都沒給他發言的機會。

    這個人，不重要了。

    「如你所願。」賀靈川搓了搓手，對万俟豐道，「好，現在來談一談你這幾百號人的歸屬。」

    這幾百人佰隆人只是降了，在万俟豐帶領下不得不降，但心裏的不服氣都寫在臉上了。

    「你們離開仰善群島之後，打算去哪裏安身？雅國早就放出狠話，誰收留你們，它就揍誰。

    這世道成王敗寇，你們要是能拿下群島，一切好說；你們現在輸了，灰頭土臉回去陸地，你跟我說說，誰敢收留你們這群天涯棄兒？」

    佰隆人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