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氣，不是狂妄和張揚。

    那是初出茅廬的稚氣未脫，不知天高地厚。

    反而得是歷經千帆、舉重若輕的沉澱後，還能樂觀坦然笑對生活的豁達。

    依舊充滿血氣方剛的朝氣。

    是別人被現實打敗，陰陽怪氣的躺平，暮氣沉沉的時候，依舊堅持生機勃發的心性。

    其實跟年齡沒太大關係，有些人年紀輕輕就心如死灰了。

    但這一刻，露台上的所有人都得承認，年輕真好。

    強哥年紀並不大，還不到五十歲的億萬富豪，老常都比他更年長十歲。

    但據說是在事業坎坷中一夜白頭的他，看起來就是顯老。

    特別在秭小偉這樣連外表都跟明媚陽光配得一臉的後浪比起來，甚至都有點蒼老了。

    慢慢的開口：「你對操盤京西直播有什麼具體思路嗎？」

    秭小偉點點頭：「我剛才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們是從年產值二十多億的安妮內衣起步，今年肯定會產值過兩百億，這就是從圖文電商到全面轉向直播電商的產業升級，同樣的道理，我們把艾拉汽車從長江集團剝離出來，今年前兩個月，單款銷售在所有車型裏面排名第一，僅靠一個系列就力壓諸多品牌，排名所有車企第三名，長江汽車從前年的第一，滑落到十五名，而艾拉汽車去年靠着我們第一次直播的成績，也僅占長江汽車的百分之十銷售。」

    他那骨節分明又修長的手指，在玻璃桌面上輕輕敲幾下：「我羅列這兩單成績，表達的都是它們從原本臃腫不堪的老架構中脫胎重生，京西直播可以是第三家，這是定位，我們不是來小敲小打的修補，肯定會做翻天覆地的改變。」

    然後就舉起鍘刀：「所以為了避免陷入泥沼，我們會遠離京西購物，整個直播產業公司應該放在這裏，然後總部那邊只需要提供足夠的技術支持和所有的流量通道，其他所有直播公司現有的非技術環節我們都不要」

    那位克瑞斯直播副總裁，臉色都白了！

    要中年失業嗎？

    秭小偉的事業進展，總是伴隨着這種管理層的獻祭。

    其實在他看來：「在扁平化的互聯網直播界，行政管理層就是最沒用的，尸位素餐是大多數管理層的真實寫照，我給長江汽車推動的艾拉汽車全面輕裝化，就等於是二次創業，現在我可以把這個機會再給到京西。」

    真有種虎落平陽被犬欺的味道啊。

    無論怎麼京西購物現在都還是龐然大物。

    居然被這麼個年輕人，當面毫不留情的扒拉下皇帝新衣。

    甚至連跟着強哥坐在露台上的這些位，都似乎被隱隱所指。

    不說全都是廢物，躺在功勞簿上不思進取，只在乎自己能得到什麼的絕對不是少數。

    還帶着點施捨的語氣，是你們來求着我帶隊改造，而不是我非得做這生意。

    之前還能控制住情緒的周圍眾人，這下忍不住交頭接耳，語氣很不爽的相互交流，甚至故意能讓秭小偉聽見。

    「賺了點錢就狂到沒邊，今兒算是見識了」

    「年輕人的確什麼話都敢說。」

    「跟這種投機作風打交道，就完全背離了京西的價值觀，這是拿京西的老字號在做賭注，賭上了幾十萬人的生計！」

    秭小偉充耳不聞，只靜靜的看強哥表情。

    很有趣的。

    只有在這種高端局都還能心如止水的平靜觀察，才能看出來他臉上那種譏諷、憤怒或者傲然交雜的情緒。

    都有點，但不多，控制得非常縝密。

    但眼神和面部表情肌多少也有些許泄露。

    秭小偉很喜歡觀察這。

    當初他第一次見戴安妮的時候，那還是個衣着高貴，但並沒多高雅的女總裁。

    秭小偉輕易的就能把她當好看妹子來對待，所以他對周圍人都挺尊崇諂媚的戴老闆就沒多諂媚，也就老爸被她家攥着算是軟肋。

    後來見常月玲，那傢伙半點震懾力都沒。

    反而在見老常的時候，面對全國車企前幾位的天王級人物，秭小偉的確感受到了獅子王帶領一大群鬣狗的氣息。

    所以從第一次見面，到直播後在樓梯間的交談，他都受益匪淺。

    這都是做過老師的優點。

    連強哥都有點意外，跟他對視了好幾秒：「你在想什麼？」

    秭小偉的回答更讓他意外：「我本來是學文科的，文史哲接觸得比較多，

    那時唯一一次有機會跟老師到平京參加學術活動，聽過一個段子。」

    這幾年堪稱是無數段子嘲諷主角的強哥眯了眯眼，也靜靜的看着。

    秭小偉就自己講：「我老師的導師，是個還算出名的邏輯主義哲學大佬，研究培根的專家，曾經有次到高校去開講座，結果一幫學生學者準備跟他辯經，校方覺得會出亂子，就請他迴避了，那幾年涉及到這種思想文化碰撞的話題很敏感嘛。」

    強哥慢慢把眯起來的眼放鬆，但眼神卻更加凝聚，如有實質的凝集。

    其他七嘴八舌的雜音，仿佛都消失了。

    當然也可能是這些高層高管，好像發現人家兩人根本不在乎他們說什麼就悻悻的住嘴。

    一起看着這倆。

    秭小偉自顧自：「一兩千人的階梯大教室，坐滿了人，來自各大高校的學生等了好久，這位專家也沒出現，那些前排準備辯經的青年學者們很失望，有個當時的在校生站起來說這位老師為什麼要這麼脆弱？然後問這些青年學者，你們怎麼也這麼脆弱，最後對趕來通知取消的校方工作人員說，高校為何這般脆弱？問完他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