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偶 第一百九十八章陰陽臉
這一等便又是一個時辰過去了。
夏季的日頭毒辣,站在泥土地上,腳底依稀能感受到層層往上翻湧的熱浪。
長風擔心蕭景泰曬太久會中暑,中途跑去臨近的莊戶家借了水。
蕭景泰靠在磚瓦房低矮的屋檐下,將一碗清水喝下,方覺得心口的焦灼感緩和了一些。
「郎君,不若您先去前面那戶人家屋裏歇一歇,待那張婆子回來了,屬下再過去告訴你!」長風提議道。
蕭景泰剛想說不必了,抬眸的當口,便看到遠處村間小道上逆光走來一個灰褐色的身影。
是個年紀約莫六十五歲上下的老嫗,滿頭銀絲在灼灼日光之下反射着耀眼的眩光。她似察覺到什麼,抬頭望二人站着的位置看過來,腳下步伐一頓,稍顯遲疑後,才慢吞吞的走了過來。
「請問您是張婆婆麼?」長風接到蕭景泰的眼神後,邁步迎上前去打了招呼。
張婆子點了點頭,用目光詢問長風有何貴幹。
長風有些詫異,待反應過來後,心裏咯噔一聲,回頭看了一眼蕭景泰。
蕭景泰邁長腿走過來,簡單的向張婆子表明了身份,低聲說道:「張婆婆,本官是有關於當年安慶伯府世子夫人杜氏,也就是如今的安慶伯老夫人產子過程的事情要請教你!」
張婆子聞言,略有些乾燥的唇張了張,啊啊了兩句,連忙擺手,表示自己並不清楚。
蕭景泰和長風對視一眼,心裏都有些失落。
張婆子竟然是個啞巴!
只是她這殘疾,究竟是天生的還是在為安慶伯老夫人接生之後才造成的?
「張婆婆,這件事情事關重大,本官希望你能幫幫忙。」蕭景泰看着張婆子,語氣溫和卻略帶惆悵無奈,「不知道張婆婆可知道今年二月安慶伯世子夫人余氏跳河自殺的案子?這個案子是本官經手調查的。雖然案子目前已經完結,可當中還有很多的未解之謎,余氏的死並非跳水自殺那麼簡單,當年老夫人杜氏產子的真相。或許就是破獲案子的關鍵,本官希望張婆婆你能將當年的真相告知,本官保證,這件事情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也不會有人來破壞婆婆日後的安寧生活!」
張婆子垂着眸子。眼瞼耷拉着,蓋住了眼底的怨恨,只是她交握着放在身前的手,卻出賣了她此刻的情緒,微微哆嗦着,粗糙的手背上佈滿了乾裂的紋路,一條條縱橫的青筋暴起,就像是蚯蚓一般猙獰恐怖。
她微一沉吟後,才抬頭啊啊了兩聲,指着自己身後那件簡陋的磚瓦房。快步走過去,一面從袖袋裏掏出鑰匙,打開木門上掛着鎖。
蕭景泰和長風緊隨其後進去屋子。
屋子裏很簡陋,除卻一幾一榻,再去其他物事,燒火煮飯的灶台其實是用黃色的粘土堆砌起來的,就在屋內牆邊的一角。
灶台四邊的牆上,掛着干辣椒、玉米串,還有幾塊黑乎乎的看不清原來面目的臘肉。
蕭景泰環視了一圈,只覺得張婆子的生活。簡陋而艱辛。
當年能被請去安慶伯府當產婆的,張婆子的本事和名頭應該是不小的,可現在卻過的如此悽苦,想來這其中是必然有不為人知的內情!
張婆子用瓷碗給蕭景泰和長風各盛了一碗水。看着二人在髒兮兮的蒲團上坐下,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撇撇嘴,從嘴裏發出嘶嘶的啞聲。
「沒關係!」蕭景泰嚴肅的面容上有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張婆子在矮几的另一邊坐下,眸光怔怔看着蕭景泰。
「張婆婆應該不是天生口不能言吧?」蕭景泰問道。
張婆子被問起這個,瞳孔一陣收縮,原本略有些渾濁的瞳仁也變得清透起來。搖搖頭。
「若是本官沒有猜錯,婆婆變成今日這般模樣,是因為當年去安慶伯府接生的緣故!」蕭景泰觀察着她的神色,繼續說道。
張婆子嘴角牽起一抹嘲諷的笑,沒有任何表示。
她面上表現得從容,可這三十餘年來受的苦難以及東躲西藏受盡凌辱的怨恨,早已經將她摧殘得不成人樣,此刻她面上能如此平靜,只因這些苦難已經把她折磨得麻木不仁......
她是被灌了啞藥後秘密送出安慶伯府的,能勉強保住一條命,對當時的她而言,是幸事,可她的丈夫卻因此而棄她另娶,她原本該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