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水溶手指，有一搭沒一搭敲在桌上，打得王局一顆心七上八下。

    「怎麼？還要我教你做事？」

    「不敢！不敢！」

    王局忙把視線收回來，這名男子，實在太嚇人，他是屬閻羅王的吧！

    吳市長，這到底，給他攬了什麼活。

    王局忙找出通訊錄，找了雙溪分局藍石敏電話，撥了過去。

    黃副局長此時，剛送走鄭妍他們，驅車回局裏，打算把接下來手續一鼓作氣給辦理了。

    進停車場時，看到一輛陌生車輛，看車外觀挺普通，車牌號卻是連號，還是北城車牌，黃副局長心下有些奇怪，多看了那部車幾眼。

    心想這人運氣還挺好，居然能抽到連號車牌。

    走到大廳內，發現鄭老爺子和白帆兩人已經沒在位置上了。

    再往內走，看到藍局長辦公室，燈居然是亮着的。

    黃副局長往前走，見局長辦公室大門敞開，沙發上，白帆和鄭老爺子正襟危坐在那裏。

    他立馬氣不打一處來：

    「我說你們兩個老人，是聽不懂人話嗎？」

    白帆回道：

    「我要等我外孫女出來。」

    黃副局長不耐煩了：

    「都說了，對方拒絕和解了，你們，還過來這邊，還挺懂挑位置，局長辦公室，你都敢進來？有這個時間，趕緊回去給她準備看守所用的行頭吧！」

    說完後，他想要上前驅趕他們，往內走，突然感受到，頭上一道冷意籠罩過來。

    黃副局長升起一絲不祥預感，不敢往上抬頭。

    「怎麼？給誰準備行頭？」

    安安靜靜辦公室，聽得辦公桌位置，傳來三兩下「咚咚咚」，指節敲擊桌面聲，瘮得人發慌。

    黃副局長鼓足勇氣，才敢慢慢抬頭，對上一雙銳利眼神——

    是個蠻年輕的後生，穿着一件簡單亞麻白襯衫，明明是低調普通的款式，在他身上，卻顯得尤為矜貴。

    最可怕的是他那一身強大氣場。

    「怎麼不說話了？難道要我找藍石敏過來跟你聊？」

    藍石敏？

    是他們雙溪分局局長藍石敏？

    黃副局長嚇得腿腳發抖，頭埋得更深了。

    地下室，陳旺在讓黛玉她們簽字。

    認罪認罰書上列明：偷竊罪及其故意傷害罪。

    黛玉拒絕道：

    「我們沒有罪，我不服，案件尚未調查清楚。」

    陳旺冷笑道：

    「還沒罪呢，那盒薔薇硝，林氏製藥限量版，你知道市面上賣多少錢嗎？

    還有那兩位同學，傷情認定都出來了」

    看黛玉還死死咬住不願意簽字，陳旺便給她戴了手銬，丟回鐵籠，又把黃思宇給帶出來。

    即使這種絕望時刻，黛玉還是不卑不亢，對陳旺爭取道：

    「您好，我想申請取保候審。」

    陳旺冷冷嗤笑着：

    「還取保候審，你知道取保候審條件嗎？」

    他話音剛落，背後一道略微有些蒼老聲音響起，說話鏗鏘有力：

    「誰說她不滿足條件了？你平時就這麼辦案？」

    陳旺回頭望去，見到一名身穿藍襯衫老者走來，那不就是藍局長嗎？邊上，黃副局長戰戰兢兢跟着，含胸彎腰。

    一名年輕男子走在藍局長前頭，渾身透着一股冷意，明明年紀比自己還小，渾身上下透着那股子氣場，令人窒息。

    陳旺哪裏敢與他對視，只敢低頭垂腦。

    鐵籠子裏，黛玉坐在地上，她抬頭，看着走廊外那盞冷白日光燈，眼神渙散，毫無焦距。

    聽到鞋子敲擊着地面聲，她似在自言自語：

    「或者，能幫我與我外婆聯繫看看嗎？我怕她擔心我」

    剛才陳旺找她簽字按手印時，她看了眼他電腦屏幕，顯示時間，快晚上十二點了。

    賀水溶何曾見過這樣的黛玉，剛認識那時，偶爾能從她眼裏看到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惆悵感。

    之後，她越來越似陽光，明艷、溫暖、積極向上，笑起來極為可愛。

    而此時，黛玉呆坐在地上，雙手環膝，頭髮散亂搭在額角，眼神空洞看着走廊——

    她沒有流淚，卻比嚎啕大哭，更要支離破碎，像一顆碳火，即將燃燒殆盡，只剩最後一點點微弱光芒。

    賀水溶甚至有一種恍惚，仿佛下一刻，黛玉即將乘風歸去。

    許是感受到一絲熟悉氣息，黛玉終於回了神，她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只小聲呢喃：

    「賀老師？」

    不是肯定語氣，仿佛在對着空氣說話，目光渙散，眼裏小星星不見了，哪裏還是昨天看到那個伶俐姑娘啊。

    那一刻，賀水溶真的要心疼死了。

    陳旺這個蠢貨，還問藍局長：

    「藍局，他們這幾人，來這裏幹嘛？」

    賀水溶走到他跟前，眼神沒分半點給他，指着鐵鎖，冷冷吐了兩個字：

    「打開。」

    都到這時候了，陳旺還只拿眼神看向藍局長，好似在詢問該怎麼辦。

    賀水溶已經毫無耐心了：

    「難道要我幫你開嗎？我把你鎖裏面怎麼樣啊！」

    賀水溶掐着陳旺脖子，他眼球發紅，聲音近乎癲狂，明明那麼斯文一個人，襯衫還是矜持扣到最後一粒——

    可吼陳旺那聲音，比野獸即將發怒吞噬獵物，還要可怕。

    藍局長忙奪過陳旺手裏那串鑰匙，手抖了好幾次，才將鐵籠打開。

    黛玉走出來時，手腕位置，還銬着手銬，冷白腕節被勒出好幾道紅色痕跡，在幽暗燈光下，顯得觸目驚心。

    陳旺這才僵硬着手指，上前要給黛玉解開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