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嬌離開之後良久，陸敘生有時還是覺得有些恍惚，似乎那個精緻了一輩子的小女人還在他身邊。

    「爸，小王做了一大桌子菜，你多少吃一點。」

    看到對面小女兒臉上的關心，陸敘生的臉色有了些緩和，他和沈嬌一共三個孩子，一子兩女，唯獨這個小女兒和她長得有八分像。

    陸敘生拿起面前的筷子，看到牛乳糕的時候，眼神還是不由得一頓，「前段時間，聽說吳嬸身體不好，現在沒事了吧。」

    聽到他問起，陸雅婷連忙開口回道，「已經沒事了，就是吳奶奶年紀大了，腿腳有些不利落。」

    陸雅婷嘴裏的吳奶奶便是沈家原來的做飯阿姨，因為沈嬌特別喜歡吃她做的點心，加上她又在沈家幹了那麼多年，幾乎就是看着沈嬌長大的，陸敘生便把她挖了過來。

    後來吳嬸年紀大了，便找了個小學徒代替她在陸家繼續做飯。

    「小王做的的牛乳糕還是不如吳嬸做的正宗，以前她最喜歡牛乳糕了，懷你的時候，半夜還會起來偷吃。」

    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陸敘生眉眼都帶着笑意。

    聽到父親提起母親，陸雅婷臉上帶了一絲緊張的神色，家庭醫生說了，父親年紀大了，所以需要額外多加照看，不能受到一點兒刺激。

    至於印象中的母親，似乎到了什麼時候，她都是那麼精緻，那麼嬌氣，一點都不能將就。

    沈嬌，沈嬌，真是人如其名，嬌氣不已。

    哪怕是到了住院的日子裏，也會因為床頭擺的玫瑰花不是她喜歡的顏色，而對着父親發脾氣。

    而一向嚴厲的父親，看到母親不依不饒的樣子，也會像哄孩子一樣，哄着母親多吃幾口飯，為了她的一句話，跑大半個城市，買她喜歡的花回來。

    在她的記憶里，似乎對父親來說，沒有什麼是比母親還要重要的，哪怕是她們這些孩子。

    「是啊，媽媽最喜歡吳奶奶做的牛乳糕和米花酥了。」

    陸雅婷記得很清楚，這兩樣是母親最喜歡的，所以經常都會出現在家裏的餐桌上。

    一開始，在母親剛走的時候，他們幾個孩子都害怕父親會承受不住這種傷心，而一下子病倒，但沒想到，母親閉眼的時候，父親只是怔了怔，便很快接受了這件事情。

    依舊日是該澆花澆花，該散步散步，一日三餐照常，只不過在偶爾看到她的時候，會盯着她的臉不斷地出神，陸雅婷知道，父親這是在思念她。

    「好了，吃完飯你就回去吧，有小王照顧我呢，秋秋還小，你多回去陪陪她。」

    陸敘生一邊吃飯一邊淡淡的開口說道，他嘴裏的秋秋是陸雅婷的小女兒，也是陸敘生的外孫女，今年才剛六歲，長得粉嫩可愛，以前很得沈嬌喜歡。

    陸雅婷看了一眼面前似乎什麼都很正常的父親，張了張口，從小培養的性格讓她哪怕是成人了，還是不敢違背父親的命令，什麼都沒說，吃完飯便離開了。

    聽到關門聲之後，陸敘生便放下了手中的碗筷，走到客廳的沙發前，正準備找遙控器，卻意外在沙發對面的茶几下找到了幾盒

    還沒拆封的鳥結糖，看了看上面的日期，陸敘生有些失笑。

    「自己藏的東西自己都忘了。」

    似乎記憶里那個小女人就是這樣，一開始看起來還是挺聰明的樣子，一舉一動都像個小狐狸，但後來年紀大了，懶得動腦子了，便越發孩子氣了起來。

    他做夢都沒想到，自己的讀心術異能，後來竟然主要用在和她的鬥智鬥勇上，每次看到小零食被他找出來，沈嬌臉上那副不可置信的小表情，陸敘生哪怕是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好笑不已。

    到後期，沈嬌的一個樂趣便是在家裏藏各種小零食，有的被陸敘生找到了，有的連她自己都忘了，陸敘生便也不知道。

    撕開上面的塑料包裝，裏面一顆顆的糖果就像是琉璃一樣，在吊燈的照射下，顯得更加漂亮。

    「一看這個包裝，就知道肯定是老大送的。」

    他這個兒子，最會討她歡心了。

    拆開包裝放到嘴裏一顆，甜膩膩的味道頓時在口腔中蔓延，也不知道她到底為什麼這麼喜歡這種東西，百吃不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