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白晝漫遊 006 門外的聲音
門外的聲音不時地傳進來,幾個手下都在和東哥抱怨,說催收這個活現在太難干,不能給那些人吃傢伙,也不能把人帶走,連想賴在人家家裏,人家都會打電話報警,警察到了,二話不說就把他們先趕走,他們怎麼解釋要的是卡債,有銀行的正式委託都沒有用。
「老派一句話,很簡單,說是要有違法,涉及信用卡詐騙,就讓銀行去經偵報警,要是債務違約,就讓銀行去找法院,媽媽個奧比,要是都去找法院,還有我們什麼事?戳煞了(煩死了)。」有人罵罵咧咧地說。
「是啊,老子(我)他媽的追了三天,一個單子也沒有完成,一分鈔票也沒有弄到。」另外一個說。
「人,人沒找到?」東哥問。
「找到有個屁用,現在人家都知道在打黑,我們不敢把他們怎麼樣,根本就不怕我們,老子找到的這個落兒(笨蛋),老子一進去,他就手機拿出來,和老子說,現在開始,我都在錄音錄像,有什麼話,你說吧,嘿嘿,那派頭,倒好像是他在找老子要債。」
「錢,錢要不要得到沒有關係,你們都給我小心一點,推理學來說,人,人安全現在最要緊了,知道沒有?到哪裏都不要超過三,三個人,三個人,人家老派就按團伙算,也不要和人家鬧架兒,一鬧,就算你暴力追討,先摳人,知道沒有?」東哥交待。
「表背了,老子個毛(我現在),比他媽的賣保險的還有禮貌,到人家家裏,阿哥阿姐叫個不停,他們要是肯還錢,老子叫他們阿爸姆媽都願意,可就是他媽的沒人會還錢啊。」
盛春成在裏屋,一邊給老頭按摩,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外面的對話,越聽心裏就越感到發靨,這哪裏是什麼黑社會碰頭,完全是訴苦大會,看樣子,再猖狂的流氓,也是怕吃牢房的。
盛春成手上用了點勁,老頭嗷嗷大叫:「哎呦,哎呦,舒服啊,毛舒服類,熬燒再來!」
屋外的人聽到老頭的叫聲,都笑了起來,有人叫道:「老頭兒真當是和打套兒一樣。」
下午,盛春成還有一個客戶需要上門服務,但要四點以後,四點之前,客戶需要午睡,盛春成從東哥他們那裏出來,看看時間還早,決定還是先回自己的房間,休息一會,然後再出發。
盛春成回到了出租屋,女朋友去上班了,沒有在家,盛春成在床上躺下,準備休息一會,他還是習慣性地拿過床頭的耳機,戴了起來,耳機里傳來的不是音樂,而是女人的呻吟聲,是那個現在紅遍p站的劉玥的呻吟聲,盛春成從p站下載來的。
這是陳春成訓練自己的手段之一,躺在床上,或者深夜在江邊跑步的時候,他的耳機里放的都是這類的聲音,就是為了讓自己從心裏對這方面很遲鈍。
雪兒不是第一個,也不是唯一一個在他面前一覽無餘的客戶,她們都以為盛春成是個盲人,看不見,就很樂意於在他面前袒露自己,這讓盛春成感覺有些頭疼,客戶就是客戶,他必須讓自己對眼前的畫面麻木,不能有任何的非分之想,或者條件反射般的反應。
盛春成在劉玥的呻吟聲里昏昏欲睡,卻聽到有電話鈴聲,好像刺破了劉玥的低吟淺唱,響個不停,盛春成扭頭看看,看到自己另外一部華為手機的屏幕閃個不停。
盛春成有兩部手機,一部是盲人手機,還有一部就是這華為手機,盲人手機是工作手機,總是在他的包里,和精油、酒精濕巾等等在一起,裏面都是客戶的名單和往來聯繫,所以盛春成不怕那個渣男翻看他的手機。
他所有的親戚和朋友,還有一兩個要好的同學,都在這華為手機里,盛春成每天出門工作的時候,從來不會把它帶在身上。
盛春成拿過床頭柜上的手機,看了看,不禁皺了一下眉頭,電話是他妹妹打來的,盛春成沒接,都知道她要講些什麼。
妹妹現在已經高二,過了今年的暑假,就是高三,高考最後的衝刺關頭,妹妹在學校里成績中等,她自己早就想放棄,和盛春成說過很多次,不想參加高考,甚至想輟學到杭城來打工,她和盛春成說,再苦讀一年,拿個高中文憑有什麼用。
「有那個文憑,和沒有有什麼區別,哥。」妹妹和他說。
盛春成當然反對,不僅反對她輟學,還反對她不參加高考,堅持她一定要去上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