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白晝漫遊 529 小子,知道我為什麼不能走了嗎?
「小子,知道我為什麼不能走了嗎?」鄭教授和盛春成說,「這裏是我的戰場,我要堅守陣地,不能當逃兵。」
盛春成滴咕:「差你一個啊?」
鄭教授看了看他,認真地點點頭,那個年輕的聲音響起來:
「我老太婆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但我不允許自己缺席,不是為那些成功的人,而是為那些,我認識的,現在不知道在哪裏的失敗者。他們有的現在在坐牢,有的在東逃西藏地躲債,有的已經在病床上,連吃藥的錢都沒有,有的變成了失信人員,連高鐵都不能坐。
「一個社會,你能看到的都是表面的,那些能站起來的成功者。而大多數人,你是看不到的,他們也努力了,為這個社會和國家的進步,他們也努力了,可惜功虧一簣,他們付出的,比成功的人還要多。我認識太多太多這樣的人了。
「這裏,不僅是成功者的戰場,也是這些失敗者的墳場。我不僅要為那些成功者堅守戰場,更要為這些失敗者,守住他們墳場的尊嚴。不然,我就對不起他們的失敗,對不起他們用血和淚,鋪成的這條路,這是不容踐踏的。
「這些人,想當年,我也和他們一起戰鬥過,他們也是我的戰友。失敗者沒有墓碑,沒有鮮花,但是我還記得他們,記得和他們一起工作的日日夜夜,我只要還有一點點可能,就要站在這裏。
「我不知道,小子,我這樣說你理解不理解?」
盛春成點點頭,又搖了搖頭,他說:「你也想成為烈士?」
「不是,我只是想成為一個傳聲筒。」鄭教授說,「我要說話,站在這裏為他們說話,為那些失敗的人,也為那些雖然已經功成名就,但不敢發聲的人說話。」
「為什麼他們不敢發聲?」盛春成不明白了,問。
「氣氛太肅殺了!他們背負得太多,很多時候,只能選擇沉默和迴避,不然,要付出的代價太大,大家都怕了。」
鄭教授搖了搖頭,說:「還有一些人,本該為他們發聲的,也不敢,主要是在這當中,他們得到了太多的利市。這些人有學者有官員,他們自己覺得屁股不乾淨了,說話也就不敢大聲。
「像柳成年那樣,能給民營企業家說幾句公道話的人,現在越來越少。我還要說,哪怕是為了老萬他們這些人,我也要說,我相信,他們到死也還相信,哪怕大家都不為他們民營企業家說話了,還有一個臭嘴的老太太會說。」
「你不怕嗎?」盛春成問。
「我不怕。」鄭教授說,「我站得直,腰杆挺得直,我不怕。我從來沒有拿過任何人的好處,沒有必要給任何人代言,和他們也沒有利益的勾兌,我要說的,都是我自己想說的真心話,我怕什麼?」
盛春成說:「好吧,鄭老師,我欽佩你,只是覺得你有點像那個……」
「唐吉坷德,對嗎?」鄭教授冷笑了一聲,「要是我真的變成了一個挑戰紙風車的唐吉坷德,那不是我的悲哀,而是這個社會的悲哀。說明我們前功盡棄了,幾十年的努力都白費了,接下來就是吃老本,這老本,吃不了幾年也會吃光的,這是我最不甘心看到的。」
鄭教授說到最後,臉色愀然,盛春成對她說的很多話,因為時空背景的原因,不是很了解,但有一點,他覺得自己是明白了,那就是沒有誰能夠讓老太太閉嘴,而只要不閉嘴,她就哪裏都不會去,她只會堅守在這個戰場,也是墳場。
這讓盛春成覺得有些悲壯,也覺得有些暗然。
「鄭老師,我幫你按按腰吧?」盛春成和鄭教授說。
鄭教授點了點頭,她轉過身去,盛春成開始給她按摩。
吃過晚飯,小馬把餐桌收拾乾淨,在廚房洗碗,盛春成要回去店裏,老太太照例還是送他走到校門口。
不過,盛春成不裝盲人之後,他就不在校門口打車,而是到了校門口,騎上共享單車去地鐵站。他和鄭教授,就在學校門口分手。
盛春成騎着車,快騎到地鐵站的時候,身後有一輛汽車追了上來,追到和他齊平的時候減速,從車窗里伸出一個腦袋,朝他「喂喂」地叫着。
盛春成扭頭看看,是小馬,他剎住了車,停在那裏。
小馬乘坐的那輛車也停了下來,小馬從車上下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