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吃完早餐回到樓上，妍妍說，我們該發那個處理決定了，在我去平台之前。

    她很快就寫好了處理決定，說是因雪兒無法正確地處理自己個人的感情問題，對公司聲譽造成影響，也違反了公序良俗，經公司股東會研究決定，撤銷雪兒雪妍公司總經理的職務，扣除今年的全部獎金。

    妍妍把寫好的決定給雪兒看，雪兒點點頭，說發吧。妍妍很快通過雪妍公司，和她個人的微博微信和小紅書賬號等等，把這個消息發了出去，同時打電話給八月和小雅小美、米雪凝香她們，讓她們每一個主播的個人賬號，也都轉發了公司的官方消息，讓這個消息迅速擴散出去。

    快九點了，妍妍站了起來和他們告別，她先去平台。雪兒和盛春成還沒到上班時間，他們還要坐一會，坐到大概快十點的時候再走。

    兩個人坐在臨湖的那面落地玻璃窗前，窗外，是一片已經從翠綠轉向深綠的法國梧桐和樟樹的樹巔，就像是鋪着一層厚厚的鬆軟的綠毯，行人和車輛，都被遮掩在這密不透風的樹葉下面。

    由於玻璃的隔音很好，哪怕是近在眼前的聲音，在他們聽來，都好像很遠。

    遠到了西湖那邊。連接着這一片綠色的西湖，陽光已經灑滿了湖面，湖面上一片耀眼的光斑。

    穿行在其間的遊船，好像是被這一片的光斑鎖住了，它們是靜止不動的，不過隔一會你再看，驀然發覺，它已經不在原來的地方。

    雪兒問盛春成：「我這樣，你看着是不是感覺很可悲？也讓你……讓你失望了？」

    「不存在。」盛春成搖了搖頭，

    「我就是感覺到很可惜。」

    「可惜什麼？」雪兒問。

    「我可惜你和麻子，沒有再努力努力，你們兩個在一起，我一直覺得應該很好的。」盛春成說。

    雪兒沉默了，她把頭轉向了窗外，靜靜地看着那斑斕的湖面。過了一會，雪兒問：「對了，盛春成，我們認識多久了？」盛春成說：「兩年多了吧。」雪兒微微地點了點頭，呢喃着：「是啊，兩年多了，這兩年多，發生了多少的事情，盛春成，你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你了，我也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我……可惜，我們都回不去了。」兩個人沉默着，都把視線轉向窗外，窗外的綠色和不遠處的湖光，更遠處的山色，都沉浸在他們的眼眸里。

    兩個人看着這一切，他們面對面坐着，卻好像相隔很遠，兩個都是獨立的個體，他們不可能消弭他們之間的距離，也不能回到過去。

    雪兒嘆了口氣：「其實，我也以為我和憨卵在一起，會很好的，我還以為我自己已經走到了一個地方，終於可以卸下身上背着的包袱，好好地歇歇了，結果，很快就發現不是，發現我站着的地方，連一個停靠站都不是，我必須儘快走，一直往前走。」雪兒說到這裏沉默了，這就算是在回答盛春成前面的那個問話。

    盛春成也沉默着，他再一次感到了那種無力感，感覺自己好像說起來頭頭是道，但其實，自己既看不清雪兒和余大麻子，也看不清自己。

    「我就感覺自己需要走，不能停下，需要一直往前走，好像我自己需要的東西，就在前面，我只有走下去，只要走下去，就可以找到。」雪兒繼續說着，她的目光飛越了眼前綠色的樹巔，飛越了不遠處波光粼粼的湖面，甚至飛越了遠處的那一抹黛色的山影，飛到了很高，飛到了很遠，飛進了那一片藍白色的天空，好像一直深入進去，沒有停止的意思。

    雪兒又嘆了口氣，她說：「但其實，我越走好像就越迷茫，越走好像就越困惑。我原來一直說自己是鑽進了錢眼裏面，但往前走着走着，我感覺好像連錢都不那麼重要了，變得很輕，就像一個會飛的收款碼。」雪兒把雙手插進自己的頭髮，她雙手托着自己的頭，不停地搖着：「真的，真的，我現在都不知道，我自己到底要什麼了。我看到眼前是一片白茫茫，但是你知道嗎，盛春成，這一片白色，就好像是黑夜，我看到的黑夜，是白色做的，我感覺自己一直在黑夜裏做夢，夢裏的人，你說，怎麼可能知道自己需要什麼？」雪兒說着，輕輕地啜泣起來。

    盛春成的手伸出去，他很想摟抱着她，安慰她，但手伸到一半就停住了。

    盛春成心裏嘆了口氣，他覺得雪兒說的對，她已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