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陽福利院。

    「以後不許纏着小弟弟了，知道嗎？」

    紀曉虞冷着臉站在宿舍門口，角落裏蹲着一隻八九歲大的冤魂捂着自己刺痛的腦門，嗚嗚的哭着。

    「說話，不許哭了！」

    「知知道了。」

    小冤魂抽抽搭搭的，聲音弱弱的說道。

    門口站着神色複雜的紀凌宴，和已經石化的宋欣院長。

    兩人截然不同的選擇也在意料之內，紀曉虞冷聲道：「如果他害死了人，我也不會讓他有下輩子的。」

    「小新啊，你是不是感覺很孤單啊，以後別找其他小朋友了，院長可以陪你玩哦。」

    「嗯，很香。」

    不知道妹妹的師傅做了什麼令妹妹如此難過，明明是虎頭虎尾的一句話，紀凌宴卻能感受到妹妹內心的痛苦掙扎，他輕拍她的肩膀，溫聲道：「就像我明明討厭他們，卻又不得不討好他們一樣，總是狠不下心來斷絕彼此的牽絆。」

    「收工。」

    不過半分鐘就結束了黔靈綁定，她走出宿舍喊道：「二哥，我們去吃好吃的吧。」

    「.」

    「我總是在給師傅找各種藉口，但很多事我都知道的，我也不想心情不好，這種難以自制的感覺真討厭。」

    「是小新吧，我接管這麼多年，只有這孩子最令人心疼，也最讓我難忘。」

    兄妹兩明明什麼都沒說清楚，又好像什麼都聊進了心裏。

    雖然看不到角落裏的孩子，但宋欣滿是誠懇的盯着那個方向，認真的做出保證。

    從沒喝過酒的紀曉虞端起酒杯一口悶，又苦又辣，還帶點微甜的口感在喉嚨炸開，小臉瞬間紅通通的。

    「我願意我願意的。」

    「可以。」

    宋欣的目光穿過面前的小鬼，直直的落在腳邊，她沒有聽到小新的哀求，但能感受到身旁驟然的陰涼，她輕輕嘆氣道：「曉虞姑娘，辛苦你了。」

    「他的執念就是留在你的身邊，我也不能強行超度他，那個小朋友八字輕，突然有一天可以看到他，於是就一直纏着那個小朋友陪他一起玩，若長此以往，會害人性命的。」

    這話她沒法接，宋欣尷尬的看向一旁的紀凌宴。

    「好。」

    紀凌宴起身調了兩碟蘸料，這是他介紹這家店的主要原因。

    「曉虞，感覺你今天心情很不好，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這樣不行，小新豈不是沒有了下輩子？」

    「我懂，二哥都懂的。」

    店裏生意一般，只有零散的兩三個客人，但老闆很熱情，進門就給他們每人倒了杯熱茶，一會吐槽起最近的鬼天氣拉近關係，一會介紹他們店新出的菜品想讓他們辦會員卡。

    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小新扭過頭，露出禿禿的腦袋和蒼白的小臉，哽咽道：「宋院長！」

    看着宋院長強忍害怕卻堅定點頭的模樣，紀曉虞盯着角落的小冤魂道：「代價就是日後院長死去，你也會魂飛魄散，甚至再無投胎的機會。」

    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旋轉火鍋」這種新鮮的用餐方式。

    宋欣強忍着害怕小聲問道。

    紀凌宴對小屁孩可沒多少感情，更別說還是這種差點害死別人的熊孩子。

    紀凌宴讓老闆拿來幾瓶白酒，他兌了點雪碧倒給了妹妹的杯子裏。

    二哥帶她來到了一家偏僻的小店裏，上面寫着旋轉火鍋店。

    四五.七六.一六九.一七六

    「是小孩子的魂魄嗎？」

    氣溫降低，呼出的氣息立刻在空氣中凝成一陣陣白色的霧氣，四周的聲音似乎都被凍住了，只剩下偶爾傳來的遠處犬吠聲，在寂靜的夜空中迴蕩。

    只聽他輕笑道：「那讓二哥帶你去吃好吃的，犒勞犒勞咱們最辛苦的天師大人可以嗎？」

    直到兩人選定湯底，老闆才關閉了話匣子，溜到後廚幫忙去了。

    就像是知道親生母親與別人一起改掉自己的命格，像扔麻袋一樣將自己丟掉，十多年來都假裝不在意一樣。

    行走在這樣的冬夜中，能感到刺骨的寒風透過衣物，直逼肌膚，每呼吸一口空氣，都像是吸入了冰冷的刀片，割得喉嚨生疼。

    傍晚的時候又下了一陣大雪，這會月光灑在雪地上，反射出銀白的光芒，使整個世界籠罩在一片神秘而幽靜的氛圍中。

    然而，這種極致的寒冷也帶來了一種奇妙的寧靜和安詳，仿佛世間所有的喧囂和紛擾都被凍結住了。

    街道兩旁的樹木，枝頭掛滿了雪，仿佛披上了厚厚的白色外衣，偶爾有雪塊從樹梢滑落，發出輕微的碎裂聲。

    紀曉虞點頭，快速從挎包里取出一張黃色符紙來，雙手結印，複雜的咒文從口中如有實物般飄向了一人一鬼，緩緩的在兩人之間蓋上了紅色的印章。

    「好好醉一場，明天再去尋找答案吧。」

    從下午剛見面開始，他就沒見妹妹的眉頭舒展過，一直面沉如水，說話也總是夾槍帶棒，生怕別人接話似的。

    腦袋暈乎乎的，像是踩在雲端，很舒適放鬆的感覺，只覺繁雜的思緒瞬間被清空，她的大腦空白一片。

    「會傷害到院長嗎？」

    「好，我答應，我願意監督陪伴他一輩子。」

    小冤魂可憐巴巴的飄了過來，激動的在宋院長跟前各種哭求，已經忘了普通人看不到他這回事了。

    人都是感性生物，如果能輕易做到斷絕七情六慾，那就不是正常的人類了。

    雖然步驟很簡單，但那符文飄在空中的效果實在震撼，紀凌宴看的都有些意猶未盡。

    「院長，宋院長，快同意吧，我只要這輩子，不需要下輩子，做人太苦了，我不需要下輩子的，這輩子能一直陪着您就很幸福了！」

    「嗯，是挺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