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奴嬌 第8章 過來暖床
謝蘊睡夢中不安地動了動,冷不丁一睜眼就瞧見一道黑漆漆的影子立在床前,她心跳猛地一滯,尖叫就在嘴邊卻忽然啞了一樣,半分聲音都沒能發出來。
身體卻自發記起了十分慘烈的回憶,開始不受控制地哆嗦,體溫也開始流失。
她緊緊抓着被子,一點點往牆角挪,恐懼卻仍舊如影隨形,爬蟲一般啃噬着她的身體,連呼吸都艱澀了起來。
就在她以為自己會被這份恐懼折磨到窒息的時候,一點燭火突兀地自黑暗裏亮起,雖然不甚明亮,卻清楚地映照着來人的臉。
那不是夢魘里的魔鬼。
謝蘊凝滯的呼吸驟然解封,她歪倒在榻上張開嘴大口喘息,失態得連問安都忘了。
殷稷擰眉看着她,眼底深沉如永夜浩瀚的天穹。
「你怎麼了?」
謝蘊白着臉搖頭,手腳並用往床邊挪,似是打算下地,聲音卻含糊又嘶啞:「做了個噩夢。」
殷稷抬手,只輕輕一推,強弩之末的人便栽回了床榻上。
「朕問你,怎麼了?」
謝蘊抿緊了嘴唇,倔強地搖頭想證明自己沒事,額頭的冷汗卻在逼近的燭光映襯下變得十分顯眼。
殷稷抬手,指腹一點點將冷汗盡數擦去,他摩挲着濕漉漉的指腹,語氣意味不明:「你當年舉家下獄的時候,都沒這麼失態過。」
謝蘊狼狽地低下頭,連直視眼前人都不肯。
殷稷也沒再深究:「不說就算了,朕對你的事並不感興趣只是有句話想問你。」
他逼近一步,挺拔的身體襯着燭光映照出的陰影,沉甸甸的壓迫感凶獸一般往人身上撲:「朕去昭陽殿的消息,是你告訴莊妃的?」
謝蘊仍舊沒開口,但不否認就是默認。
殷稷眯起眼睛,聲音冷沉:「朕警告過你,別打悅妃的主意。」
話里鋒利的敵意刺得謝蘊心口一疼,她咬了下舌尖,借着疼痛終於清醒:「皇上深夜過來,就是為了找奴婢算賬嗎?」
「不然呢?」
殷稷一哂:「我們之間還有別的可說嗎?」
謝蘊也想笑,卻是苦笑:「是,你警告過我,可即便你是皇上,做事也得講道理吧?」
她扭開頭閉上了眼睛,仿佛不願意再看眼前人一眼:「皇上下次再來興師問罪,記得帶上證據。」
殷稷像是被她激怒了,一把抓住了她纖細的後頸,逼着她睜開了眼睛,臉色陰沉沉的幾乎要沁出墨汁來:「謝蘊,你還是不記得自己現在的身份,再敢挑釁朕,這輩子都別想去滇南。」
他將人推倒在床榻上,轉身欲走,衣擺卻被一扯。
他腳步一頓,循着料子繃起的角度看了過去,就見衣擺另一端正被謝蘊捏在手裏。
他突兀地愣住了。
謝蘊也怔了怔,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抓住殷稷衣角的,大概她剛才真的被嚇到了,哪怕這份突如其來的驚懼是殷稷帶給她的,她卻仍舊下意識地向他尋求了安慰。
「對不起」
她僵硬地鬆開手,任由那衣擺自指尖滑落。
殷稷也沒再追究,抬腳就往外走,卻又在門口頓住了腳,半晌語氣硬邦邦地開口:「過來暖床。」
謝蘊怔了許久才應了一聲。
深更半夜,宮人們也都歇下了,謝蘊隨意披了件衣裳就跟在殷稷身後去了正殿。
蔡添喜看見她這個時候過來略有些驚訝,以往她都是這個時辰離開的。
謝蘊卻不好解釋,只點點頭算是行禮,便亦步亦趨地跟着殷稷進了內殿,動作熟練的服侍他洗漱更衣。
以往這些活計她都是不會做的,可進宮後不過半個月就被宮規逼着學會了。
那段時間因為殷稷的示意,她幾乎每日都要挨戒尺,掌心的腫脹幾個月才消下去。
殷稷全程一言不發,大約還在為她算計蕭寶寶的事生氣,謝蘊也不想去觸他霉頭,剛才的驚嚇讓她現在都有些回不過神來,萬一再說錯了話,她怕沒心力去找補。
可即便不開口,兌熱水的時候,她也仍舊因為神思不屬燙了自己一下,但今時不同往日,她已經不會因為這些小傷喊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