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闕 第十章·天音讖緯(一)_頁2
朝她示意的方向看了去,隨即點頭道:「唔,那是靜園,專門關壞人用的。」
伊祁箬微微一怔。
一來是不曾想到這丫頭竟會如此直接的告訴自己那是何地,二來,亦是沒想到連一個丫頭,都會知道那裏是他用來關押『壞人』的地方。想了想,她卻是調笑道:「你們公子那麼好的人,怎麼還辟了那麼塊地方,專做收拾人的用處呢?」
本是用小丫頭自己的話去堵她自己的,誰知非非卻是一本正經的回答道:「公子說,不激濁無以揚清,世事道法,總不是自生出便是公平的,我等既力所能及,自要加以規矩。」
好一個力所能及。好一個不激濁無以揚清。伊祁箬哼笑一聲。
「巧言善辯,你們家公子當屬頭籌。」頓了頓,她又將目光移回到遠方那漫無邊際的火紅繁艷,嫣然一副,好一片亮烈風光,想了想,便問:「那片前塵花田有多大年歲了,你可知道?」
非非望過去,緩緩道:「嗯這個婢子也不知,只是三年前婢子到莊子裏時,便已經在了,聽莊子裏的老人說,這前塵莊便得名於那前塵花,有莊之始那花海便已經在了,且冬夏紛繁,從未凋零。」
冬夏紛繁,從未凋零。
若是早一些遇到這片花海,會不會,堯兒的毒已經解了?世子也不必那樣累了,而自己,也終於可以放下一件事,解脫一分了?
堯兒
唉千錯萬錯,誰又知道到底是哪裏錯了,誰錯了?可為什麼要讓那孩子來承受這些呢?
走出晨星樓時,入眼一點燦烈、一片純白,她一步踏出去,正逢越千辰抬眸,目光瞬息的交匯間,寒意輕散,連天氣都溫熱了許多。
他看着她,彎彎眼眸,她不易察覺的哼笑一聲,舉步朝他走過去。
面對面時,越千辰仰了仰頭,往樓上望了一望,挑眉含笑,問道:「去看花了?」
伊祁箬點點頭,沒說什麼,他便對非非道:「你下去吧,這裏不用侍奉了。」
非非伶俐的目光在兩人間遊走一番,臉上又浮起那股子在伊祁箬看來極是詭異的笑意,旋即欠了欠身,道一聲:「喏。」
侍僕走遠了之後,兩人轉身漫無目的的緩緩信步,她微低着頭看着腳下,輕聲問道:「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這不就來看你了?」他含着玩世不羈的笑,頓了頓,兀然道了一句:「我的人到千華城已有十日了,可你的人還沒有消息。」
伊祁箬睨了他一眼,知道他這是着急了。
——也是,怎麼能不急呢?易地而處,若眼下自己是越千辰,有人說要自己見一見那個在自己出生的一刻就決定了自己一生走向的人,她定然也會心急如焚,恨不得立時便能與那人對面而立。
算起來,從那夜自己同他說要讓他見一見天音子,直到今時今日,也有半個月左右的光景了,越千辰能忍到今日再跟她提起這話,也算是不錯了。
想是這樣想,可她還是說道:「着什麼急,這點耐心都沒有,還談什麼報仇呢?」
越千辰抱臂,頗有些玩味的偏頭看了她一眼,垂眸一笑。
又走了片刻,想起之前在樓上看到的景象,她道:「我在晨星樓上看前塵花,可是入眼又不只有花。」說着,她偏頭看了他一眼,頗有深意,問道:「你的靜園裏,都關過什麼人呢?」
「那可數不清了。」越千辰佯作思憶一番,繼而道:「不過眼下嘖,應該只關了一個。」
說着,他停下了腳步,低下頭,半晌,忽然握上她的手,緩緩的執起來,捧在手裏。
涼嫩白皙的手掌中,兩道深深的舊疤依舊看得分明,另外,更有許多早已看不出年歲的傷痕,星羅棋佈似的,儼然不像一位養尊處優的宗室帝姬所能有的。
他很想心疼,可偏偏又有一股力量在告訴他,這都是她自作自受。
——所謂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說得就是她這種人。
淹下眼裏的一分澀意,他抬起頭,含笑定定的望着她,眼裏有些顯而易見的得意之色。
伊祁箬眯了眯眸,想了想,恍然道:「你抓到了?」
越千辰笑意一盛,點了下頭,道:「我說過的,我會殺了他。」